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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地咀嚼,吞了下去。
剛進大學的時候,我對父親的一生進行了長時間的思考。我為父親感到委屈,那麼好的一個人,又那麼有才華,卻那麼淒涼地過了一生。做個好人,父親他值得嗎?還有那些為了純粹心靈的理由而堅守的先賢們,他們在空曠寂寞蒼涼廣闊的歷史瞬間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四顧無援。我們只有到先賢們生命的褶皺中去訪微探幽,才能感覺到不朽的靈魂在虛無之中盈盈飛動,留下一道優美飄逸的弧線。
在那些歲月裡我心中充滿了放眼天下的激情,我在內心把那些將物質的享受和佔有當作人生最高目標的人稱為“豬人”,在精神上與他們劃出了明確的界限,並因此感到了心靈上的優越。
在大學四年級的那一年,八一年,一個春天的夜晚,我從圖書館回到宿舍,活動室的黑白電視正在放足球比賽,人聲鼎沸。我平時很少看球,這天被那種情緒感染了,也搬了凳子站在後面看。那是中國與沙特隊的比賽,中國隊在二比O落後的情況下,竟以三比二反敗為勝。比賽一結束,大家都激動得要發瘋。宿舍外有人在吶喊,大家一窩蜂就擁上去了。有人在黑暗中站在凳子上演講,又有人把掃帚點燃了舉起來當作火把。這時,樓上吹起了小號,無數的人跟著小號唱了起來:“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火光照著人們的臉,人人的臉上都閃著淚花,接著同學們手挽著手,八個人一排,自發地組成了遊行隊伍。我心中充滿了神聖的感情,我忽然想起了文天祥,還有譚嗣同,那一瞬間我入骨入髓地理解了他們。挽著我左手的一個女同學痛哭失聲,是班上的許小曼。
那次遊行後有一天我在*場邊碰到許小曼,我點點頭與她擦身而過。走過去她在後面叫:“池大為。”我乖乖地站住了,轉過身去。她站著不動,也不做聲,笑著。我怔了一會說:“有什麼事嗎,許小曼?”她說:“誰規定了有事情才能叫你?”我站在那裡很不自在說:“那,那……”話沒說完,她頭那麼輕輕一點,似乎是叫我過去。我怕自己領會錯了,仍站著。她手抬起來,食指輕輕勾了一下,我像接到了命令,挪步走了過去。她說:“前天藥理分析我缺課了,要抄你的筆記,拿來。”我從書包裡把筆記本拿出來。她接過去,也不說什麼,仍望著我,笑著。我心中發慌說:“還要什麼,許小曼?”她仍然望著我,說:“不要什麼。”我躲著她的眼光,盯著她的腳。她輕輕一笑說:“池大為。”我猛地抬頭說:“什麼事,許小曼?”她抿嘴一笑說:“沒什麼事。”我站著不動,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她哧地一笑,手很優雅地一揚說:“沒什麼事,你去吧。”
過幾天上課時,她當著同學的面把筆記本還給我,旁邊的男同學都感到驚奇,直對我擠眼睛。我看看筆記本的封皮已經包好,裡面破損的地方也都用透明膠帶粘上了。我心中大為感動,卻不敢往深處想。有天晚上我去教室自習,剛坐下許小曼就進來了,湊到我跟前說:“池大為你也在這裡啊。”她坐在我後面幾排。看著書我總覺得後腦勺麻酥酥的,幾次想扭頭看看,都忍住了。書看得越來越含糊,心神都轉到了後面那個人身上。一會許小曼過來問我一個問題,不幸我說得語無倫次含糊不清。她走了我十分遺憾,幾年才等到這麼一個表現的機會,反而丟臉了。她會不會在心中小看了我?我真希望她再給我一次機會。正想著她又過來了,這一次我講得有條有理。她頭髮中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芬香,我忍不住裝著要講得更詳細些,把頭靠近了用力地吸了幾下。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心神不定,那種淡淡的芬香總是在我身邊繚繞。
這天在圖書館與許小曼迎面相逢,她把我叫住說:“池大為,你最近怎麼老躲著我?”這話沒頭沒腦大有意味,可我還是不敢充分展開自己的想象,給予準確的解釋。我跟她說話,眼睛不住地往兩邊瞟,怕同學看見。她說:“池大為你的眼睛怎麼老是鬼鬼祟祟的?明天晚上,老地方見。”不等我回答就去了。
平民的高貴
第二天我在那間教室等了很久,許小曼也沒來。我心癢難熬,跑到樓下去,又跑上來,上躥下跳十幾個來回,一直到打熄燈鈴了,才最後洩了氣。我心中又怨著她,你沒意思我也不敢有什麼妄想,偏要惹我,害我亂了方寸。在寢室聽見汪貴發和伍巍在議論,許小曼因急傷風引起胃痙攣,在校醫院住院,他們已經去看過了。我心中直跳,裝著若無其事,出了門馬上往醫院跑,在一樓病房門口看見有幾個男同學圍在病床前,就退了出來。
第二天上午我沒去上課,一打鈴就直奔校醫院。許小曼很興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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