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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趙慶平眼看著同伴一個個被保走了,人越少屋子越冷,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透過禁閉室的門縫,甘署長他們出出進進,警室的犄角旮旯堆放些年貨,米麵、野雞、粉條之類的,都是警察們不辭辛苦倒騰來的,在物資日益匱乏的年關,只有四面出擊的警察才能享用好吃好喝。警察署上上下下忙年,沒人搭理禁閉室裡兩眼發藍的傢伙,況且警察向來都只管逮人不管吃飯,趙慶平餓得前胸貼後腔。經再三哀求,才勉強送來一壺開水,開水溫熱了泥碗,雙手捂上去很受用,喝進肚子裡更是暖意融融。趙慶平一氣喝了三大碗,寒意暫時被驅散了,但是新的麻煩來了,他感覺尿多尿頻,隔一陣就得喊警察。警署院子東南角是茅樓,茅坑上鋪著木頭板子,上面凍結著冰溜子,有跌倒之虞,但他急不可待地站上去,掏出傢伙放水,尿液嘩嘩譁澆到茅坑裡,轉瞬冰柱上就白霧繚繞。他低頭看著,伴隨著電擊樣的快感,不由自主地打寒噤,牙齒格格格地打顫。趙慶平發現尿尿這玩意兒是有習慣性的,徘徊在冰冷難耐的禁閉室裡,無法控制尿意,想尿尿的念頭不斷折磨他,他忍無可忍地叫警察開門。接二連三之後,警察慍怒:“就你他媽的事多!”掄起皮鞋猛踢他的屁股:“再不老實,把你吊起來,哼!”警察的憤怒終於制止了尿感,其實他已經無水可放了,一滴滴都漏到褲襠裡,冷颼颼的很快有了麻木的感覺。
天全黑了,趙成永和南溝的屯長來了。屯長叫李陽卜,必須由他出面畫押作保,二十塊錢的保金是趙成永交的。看見了三叔,趙慶平眼淚刷地流下來,趙成永則面無表情,拉了拉他的袖管說:“走吧,咱回家。”辦理取保手續時,趙慶平看見下午踢他的警察正伏案寫案卷,肩上披著大衣頭也不抬。正要出門,警察用手指節扣擊著桌面,吩咐:“趙慶平,過完年你自己來報到。”
山本任直不同於普通的日本人,既是煤炭採掘專家又是中國通,講一口流利的“滿語”,熟諳滿洲人的生活習性,如果不是裝束上的差異,你絕對不會認出他是日本人的。與多數日本人不同,山本是不蓄鬍須的,沒有所謂的“鼻涕胡”。他注重儀表,常照鏡子,顧影自憐地撫弄頭髮。作為安城炭礦的日方負責人,他時刻關注煤炭的產量,雖然他表面上一如既往地輕鬆愉快。安城炭礦株式會社的董事長可不是工作狂,他把大量的時間都放到研習書法上了。山本是愜意的,他不用像毛利縣長那樣殫精竭慮,也不用像軍人那樣去討伐撕殺,不必像憲兵隊那樣抓人殺人,更沒有必要像教員那樣去吃粉筆末,更不必像商人那樣為蠅頭小利奔波。他心裡有譜,技術上的問題有日本技師,安全上問題有憲兵隊,礦上的生產更不足為慮,利用好大小把頭就可以了。
山本並不總是吟詩做畫,他對西方的企業管理多有涉獵。董事長職位足夠自我膨脹,何況他歷來自負,不大認可泰勒的科學管理理論,他曾在會議上講:什麼叫科學管理?有效就是科學管理;如何才能有效?強制才能有效。在山本看來,人性是自私的,沒有誰天生就願意勞動,尤其是“滿洲人”。懶惰是人的天性,只要有可能,勞工準定要逃避。山本一再強調,對於“滿洲人”和中國人,必須靠強迫、控制來指揮,沒有嚴厲的懲罰,就無法提高煤礦的產量。山本對霍桑等人實驗推崇有加,他也認為照明度和產量無關,也就是說勞工的效率與待遇無關。作為安城炭礦的總裁,山本董事長要求細化作業分工,每個環節都要有標準,標準工具、標準動作、標準的流程和標準產量,簡而言之,勞工就是採煤裝置的一部分。從這個意義出發,勞工的損失如同機械損耗一樣,不值得大驚小怪。山本承認勞動力是資源,是“原材料”和“消耗品”,但從成本核算的角度看,勞工的價值遠遠低於工器具。
第三十二章(3)
中國人常說“師夷之計以制夷”,山本覺得可笑,“以滿制滿”才更有道理。戰爭曠日持久,“滿洲炭礦株式會社”不斷追加計劃,下達給安城礦的任務年產原煤200萬噸。山本迫不及待地要擴大生產規模,根據測算需新開礦井三處,勞工總數不能低於二萬五千人。這樣一來,招募和管理苦力就成了頭等大事,僅由百十來號日本人去做顯然力不從心。山本任直深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中國古話,在利益面前沒幾個“滿洲人”不就範的,把頭的名聲好是不好,但是為何還有人趨之若鶩呢?鈔票的幹活!!戰爭需要原煤,山本需要鷹犬,層層
任用把頭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選好了把頭就等於控制了礦山,山本對此深信不移。
山本任直特別喜歡憑窗遠眺,手扶在窗臺上悠閒地眺望著,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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