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第3/4 頁)
抽菸的老爹也開口了,說:寶林呀,大門外站著個閨女,八成是你媳婦兒吧?快叫進屋上炕,大冷的天凍壞了咋整?……有模糊黑影款款邁進房門,王寶林一看心都要蹦出來了,哎呀,這不是惠芬嗎?你跑哪兒去了,我找得你好苦哇。爹、媽,你倆看呢,咱媳婦兒哩。哎,媽你看,俊不俊?像不像畫上的仙女,嘿嘿……老爹在炕沿邊磕打磕打菸袋鍋,說:寶林,窗戶外頭的是誰呀?王寶林一看原來是哥哥王寶安,他見了寶林扭身就走,一溜煙兒跑遠了。王寶林急了,拼命地追趕,連聲喊:大哥別走!大——哥!
第三十三章(5)
透過樹林的縫隙,看見天上稀疏的星斗。王寶林渾身虛汗,冷風一吹清醒了,原來在做夢啊。也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瞥見了河對面密密麻麻的黑影,他一躍而起,怒吼:“鬼子來了。”
猛烈的火網蓋在了三師的頭上,對岸的敵人放出了照明彈,雪地上光亮亮一片。森林亮如白晝,毫無隱藏之處,同時敵人也清清楚楚地暴露出來。隔著河,是黑鴉鴉的騎兵,足有
六七百人之多。彈雨中,王寶林命令大家分散開,他讓戰士們沉住氣,等敵人靠近了再打。藉著晨曦,王寶林看到左側是陡峭的山崖,河道順著山勢轉入林海雪原,判定敵人是無法迂迴的。日偽軍的騎兵剛踏進河水中,炙烈的火力傾洩過去,河水裡人仰馬翻,許多馬匹脫韁狂奔。敵人的進攻被擊退了,王師長沉痛地說:“政委,都是我的錯啊,不該冒險行軍!”
想不到柳載錫居然笑了,笑容竟是那樣璀璨:“操!咱哥們可死在一塊兒了!”
“去你媽的,不行!”王寶林斷然拒絕:“你們快撤!我能頂一陣子。”
柳載錫無動於衷,王寶林火了,用手槍抵住自己腦袋,“我查五個數,你不走,我就死給你看!一、二……”
“操你媽的!走!我走!”柳載錫孩子樣地大哭,扭身撤退,一邊哭一邊罵,罵聲特別流暢:“操你媽的,王寶林,王八犢子,兔崽子……”
生離死別之際沒有溫情,槍炮聲湮滅了爬犁上的哭聲,王師長周圍留下了七個兄弟,還有兩挺機槍,他驚詫地問:“咋還不走?”
士兵們一律用髒話頂撞師長:“走個雞巴毛!”
幸虧河流沒有完全封凍,水面上漂浮的薄冰極大地妨礙了騎兵的進攻,馬蹄踏碎了冰殼,冰塊變得如刀刃一樣鋒利。敵人的損失很大,不得不調整衝擊的步驟,中間多次出現間歇。在對峙中,天大亮了。
黎明再一次染亮了山林,曙色把山巒裝飾得彤紅妖嬈。初冬的天宇竟如此溫存,像平展的絲綢,像潤澤的瓷器,像女孩純潔的眸子。大片大片的白樺林在身後搖曳,修長的樹幹齊齊地向上挺拔,宛如千千萬人在齊聲合唱。晨風拖曳著輕柔的唿哨,穿行於白樺樹林中,白雪藍天全有了飄逸之感。王寶林恍惚沐浴在陸離的光屑裡,匍匐在起伏不已的波濤之巔。
敵人調來了小鋼炮,連續轟擊之後,王寶林發現身邊只剩下一個戰士了。這是最後的時刻了,死亡近在咫尺,卻不顯得可怕。在炮火暫停的間歇裡,王寶林忽發奇想,大聲地問:“兄弟,下輩子你想託生啥?男人還是女人?”
戰士抹了一把臉上血跡,眼淚婆娑地想了又想,哽咽著說:“我想做女人。師長你呢?”
“做男人好!”他臉色慘白,嘴角卻浮起了笑容,趁著換彈匣的工夫,還不忘補充一句:“要是託生男人的話,還去打鬼子!”回頭一看,同伴中彈了,歪著的頭成了血葫蘆。
敵人的騎兵衝上岸來,馬蹄磕碰出火花,王寶林最後的子彈洞穿了自己的頭顱。扣動扳機的一霎間,他忽然想起了趙金氏,想起了哺育他的乳房,香甜的汁水電流般湧遍周身。在殘存的意識裡,王寶林感到釋放的快慰。太陽終於躍出山谷,壯士的腦漿噴湧,血水激濺,殷殷如百合花怒放,隨即凝結成了火紅的薄冰。
①打小宿:夏秋季節,在山裡頭宿營。
②更生布:廢舊衣物再生棉紗紡織成的布料。
第三十四章(1)
富連聲一病不起,來得太突然了。全無喜慶的春節黯然離去,無精打采的紅對聯還賴在各式各樣的門旁。在老虎窩,富連聲的朋友只有荊容翔一人,算得上是神交。郵政代辦所的事情不多,荊容翔常有空來找富連聲。兩個人話語都少,就那麼幹坐著,四目相對。窮困潦倒的富連聲和無所事事的荊容翔多有互為吸引之處,富連聲喜歡去郵政所看報紙,荊容翔喜歡富連聲的沉穩。除了同病相憐以外,也有性情相近的地方,比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