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第2/4 頁)
徹骨髓的冷啊。參天的古木加劇了夜色的濃重,沒有一絲一毫的星光,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他們手牽著手,彼此呼喚著跋涉。白天剛剛融化的雪水,夜裡結了冰,又溼又滑,不小心就會滑倒,有時還會遇到一棵棵倒木,翻越這些倒伏的樹木很耗費體力,需要繞行或者在上面爬過去。
天快放亮時,部隊總算宿營了。藉著微弱的晨曦,在低窪避風處聚攏起幾堆篝火,人困馬乏,大家很快睡去。士兵們睡覺時都懷抱著武器,除了無時不在的危險以外,也擔心冰雪把武器凍住,拉不開槍栓。篝火燃燒得劈啪直響,突然一顆火星子飛奔到王寶林的臉上,他一激靈醒了。睡意無影無蹤了,他蜷縮成一團,使勁地拉衣領,仍不能抵禦刺骨的冰冷。他乾脆站起來走動,無言地看森林裡風雪呼嘯,灌木叢和雜草瑟瑟發抖。寒風颳過空曠地段,旋風樣攪起積雪,一陣瀰漫之後,又恢復了平靜。天越來越亮了,王寶林期待著今天有個好運氣。行動計劃是在一週前確定的,為此電臺始終保持靜默。根據三天前的情報,他們要在二道子接運越冬的糧食棉花和布匹,王寶林深知,此舉事關深山老林裡上千條生命,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計劃的確天衣無縫,行動比計劃的還要順利,三師先行武裝起自己,棉衣棉布上身,又填飽了肚子,大家的力氣倍增。戰士們興奮異常,如果不是師長的阻止,他們肯定要高唱起戰歌來。三師押運著物資返程,七輛爬犁輕快地在林海雪原裡穿行,時而翻山越嶺時而隱匿林間,狍子常常會停止奔跑,好奇地觀望著,遠遠地向隊伍致注目禮。最有意思的是鹿群,它們站立的姿勢一模一樣,張望的神情也一模一樣,鼻子嘴唇微微翕動,目光溼漉漉的像無邪清泉,像含情脈脈的女子那般溫柔。直到隊伍臨近了,鹿們才想起狂奔逃命。隊伍在披波斬浪,雪地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彷彿無盡無休的尾巴。士兵們走路走得渾身出汗,口裡渴了,沒有水,就隨手抓把雪喝。雪涼絲絲的入了口,頃刻間嗓子眼就舒坦了。老兵有經驗,在吃雪之前,將雪握成疙瘩球,反覆用手攥攥,將冰冷的雪溼潤一會兒再吃,以防冰壞了牙口。柳載錫有些擔心,說我們是不是隱蔽到天黑再走?王寶林尋思了片刻,說山裡的兄弟們正苦著呢,快點兒走沒啥事,行動慢了才會出事。老柳已經習慣於接受王師長的判斷,就不再說什麼。
一個白天,他們走了二百多里山路,異乎尋常的神速。黃昏時,天上盤旋著敵人的飛機,部隊暫時躲進了松林。獐子松組成了這片森林,高大筆挺的樹幹無一例外地呈現出金黃的顏色,濃郁的松脂香氣和雪的清冽環繞。飛機飛走了,隊伍繼續前進。王寶林檢起一張飛機灑落下的傳單,內容老生常談:投降吧,投降了不忍飢不受凍,大米白麵還有女人……王寶林輕蔑地笑了,將傳單揉成紙團兒丟到一邊去。有個戰士發誓說:“奶奶的,等打跑了鬼子,俺天天逛窯子去!”
要是往常,老柳會板上臉教育一通。可今天他特別惶恐,嘀咕說是不是鬼子發現了?王寶林聽了心裡也發毛,但是他不想把緊張傳染給別人,就打哈哈湊趣道:“小鬼子要給咱送女人哩。”
“咋送?”王寶林指著天空,意氣風發地說:“揍下個飛機就有了。”在鬨堂大笑中,他扭頭輕聲寬慰政委,說:“沒啥事,哪天天上沒有飛機轉悠?”
森林裡晝短夜長,黑幕又早早地降臨了。風無情地颳著,凍得大樹劈啪做響,像要炸裂似的。風捲起積雪打在人身上,有一種特別的穿透力,任憑你裹挾得多麼嚴實,也抵不住寒冷。枯樹灌木下鬼影綽綽,寒風迅疾地穿過林地,呼嘯聲尖銳刺耳。坐在篝火旁,王寶林對柳載錫說:“別擔心,老夥計。”語氣平靜輕鬆,口吻和從前無數次涉險時一樣充滿自信:“天一放亮就起程,翻過前邊的嶺就安全了,都歇歇吧。”說著倒頭就睡,鼾聲被寒風席捲而去,他睡的坦然而安詳,夢靨中透出笑容。
河水尚未完全封凍,河對岸有一片黑影,在夜幕掩護下慢慢地蠕動。夜色凝重,由於到處是冰雪銀白,黑色越來越清晰了。崗哨上計程車兵,手腳凍得麻木僵硬了,全然不覺危險的逼近。
睡夢中,王寶林看見父親和母親。油燈的火苗忽明忽暗,老爹悶頭不語,嘴裡叼著旱菸袋,母親坐在炕沿邊納鞋底兒,一針一線地扎得極用力。爹媽在嘮嗑,全然不理睬他,好像在商量說寶林該娶媳婦了,明天就去老虎窩街裡聘一個吧。王寶林急了,想大喊卻喊不出聲來:爹呀娘呀,俺自己找媳婦了。母親不願意了,嘴唇動了動說:咋不領回來給媽看看,哎呦呦,媽可樂死了,媽就盼著你們給媽多生幾個孫子。吧嗒吧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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