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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出了什麼事,不可能會瞞著不說,那只有可能是送信途徑受阻……難道繼北邊暗樁出事之後,南邊還有內鬼?
這念頭一起,李瑾容就沒睡過一天好覺,在四十八寨內佈下無數眼線的同時,她還是不放心,臨時找了一批信得過的心腹,把李妍也送走了。
建元二十一年的深秋,南北局勢在平穩了一段時間後,在北斗頻頻南下的動作下開始變得晦暗不明,南半江山循著建元皇帝的鐵腕,在前後兩代人的積澱下,兵、吏、稅、田、商等等方面,完成了當年間接要了先皇性命的、刮骨療毒似的革舊翻新……不過江湖中人大多不事生產,這些事沒什麼人關心。
他們關心的是,霍家堡一朝傾覆;北斗在積怨二十年之後,依然不將日漸式微的中原武林放在眼裡,越來越放肆;霍連濤南逃之後開始四處拉攏各方勢力,打著“家國”與“大義”的名號,大有再糾集一次英雄大會的意思;衡山下,南刀傳人橫空出世,殺了四聖之首,除了叛出四聖的朱雀主木小喬之外,其他兩個山頭的活人死人山眾紛紛表示要報此仇;最近聲名鵲起的擎雲溝主人本來聲稱要刀挑中原,不料居然也在那位新的“南刀”手下惜敗,蠻荒之地的愣頭青也不嫌丟人現眼,公然宣佈了這個結果,弄得如今南朝的黑白兩道都在找這位神乎其神的後輩……以及四十八寨的大當家李瑾容悄然離開寨中,攪進了這一潭風雲裡。
而李瑾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剛剛離開四十八寨的時候,她臨走前安排走的人卻在往回走。
馬吉利雖然身負將李妍這個麻煩精運送到金陵的重任,但聽完了周翡和吳楚楚原原本本的敘述沿途始末,不得不做主改道掉頭回蜀中……尤其那個添亂能手楊黑炭不嫌丟人地把自己敗績宣揚出去以後,周翡更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李妍雖然頭一次出門就被中途打斷,但她一點也沒反對,聽了岳陽華容一帶的事,長輩們個個面色沉重,李妍則沒什麼顧忌地大哭了一場,對這江湖一絲躍躍欲試的期盼都在晨飛師兄的死訊裡蕩然無存。
馬吉利命人給李瑾容送了封信,便迅速備齊車馬,喬裝一番低調往蜀中而去。
有了自己自家人領路,剩下一段路就順多了,隨處可以和四十八寨在各地的暗樁接上頭,周翡也側面瞭解了一下自己惹了多大一攤亂子,難得老實了起來。
轉眼便已經逼近蜀中,那股遊離於亂世的熱鬧漸漸撲面而來,馬吉利讓他們休整一宿,隔日便要送信,正式進入四十八寨。
第74章 事變
周翡第一次來到四十八寨周邊的小鎮時,完全是個恨不能多長一身眼睛的鄉巴佬,但是一回生二回熟,時隔這麼久再回來,她儼然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半個東道主,一路給吳楚楚和謝允指點蜀中風物——大部分是上回離家時鄧甄和王老夫人他們剛告訴過她的,周翡現買現賣,還有一些鄧師兄彷彿提過,但時間太長,她有點記不清了,周翡就會在微弱的印象上自再編上幾句,胡說得嚴肅正經、煞有介事。
要不是謝允當年為了潛入四十八寨在此地潛伏了大半年之久,弄不好真要信了她。
謝允壞得冒油,就想看看她都能胡編出什麼玩意,心裡笑得腸子打結,卻不揭穿她,還擺出一副虔誠聆聽的樣子,勾她多說幾句,感覺自己後兩年賴以生存的笑話算是一回攢足了。
傍晚住進客棧,謝允還明知故問道:“我看也不遠了,咱們怎麼還不直接上山去,非要在這耽擱一天?”
周翡心說:“我哪知道?”
自從遇上馬吉利他們,她就不再是說一不二、拍板做主的女俠了,把臉一擦,周翡轉身就成了個小跟班,跟著王老夫人時候那種“凡事不往心裡擱”的懶散勁兒立刻就回來了,馬吉利說走,她就跟著走,馬吉利說歇著,她就毫無異議地歇著,在哪落腳、走哪條線路,周翡一概不參與意見。
據說剛學步的小孩如果摔倒了,倘若四下無人,他會什麼事都沒有地自己爬起來,但周圍要有個大人在,那小崽子們就必須得哭個驚天動地,非將一腔委屈廣而告之不可了。
周翡沒見著親人的時候,頂天立地都不在話下,但一回到熟悉的人身邊,她沒來得及消退的孩子氣就又佔了上風,聽謝允這麼一問,她便十分有理有據地回道:“這個麼,首先是天黑以後山路不好走,林間有霧氣,特別容易迷路,再者……”
馬吉利實在聽不下去了,故意微微提高一點聲音,差遣隨行的一個弟子道:“人數、名單和令牌都核對好,就送到進山第一道崗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