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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妍飛快地說道:“你跟那個大黑炭比武的時候,我聽見那個男的跟班主姐姐說了幾句話。”
“那個男的”只能是謝允,因為霓裳夫人的小院裡,他是萬里紅花一點綠,周翡沒顧上糾正“班主姐姐”這個聳人聽聞的稱呼,緩緩把手放了下來。
李妍人送綽號——主要是她那倒黴大哥給起的——李大狀,她從小就是個告狀的高手,不單嘴快,耳朵也靈。
如果說別人耳聰目明都是因為功力深厚,李妍這方面則完全彷彿是天賦異稟,對人說話的聲音尤其敏感,別人數丈之外的耳語,她都能摸到個隻言片語,在“偷聽”這一行當裡,同輩無人能出其右。
周翡踟躕了一下,問道:“說了什麼?”
李妍難得在她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用場,嘴皮子飛快,一字不差地把謝允和霓裳夫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她還沒說完,就發現周翡臉色不對了,李妍話音一頓,奇道:“阿翡,你怎麼了?”
周翡:“……”
完蛋,穿幫了!
再一想方才霓裳夫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周翡尷尬得宛如剛剛在大街上裸奔了一圈,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青,走馬燈似的變了一圈顏色。
胡亂打發走李妍,周翡一隻手蓋住臉,仰面往床上一躺,心裡七上八下地猶豫著該怎麼跟霓裳夫人解釋這件事,實話實說,把自己扯破的謊揪回來嚥下去?
還是厚著臉皮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周翡這幾天實在太勞心費力,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直到晨曦破曉,第一縷晨光刺到了她眼睫上,院子裡隱約傳來細細的笛聲,周翡才驀地從夢中驚醒,“呼啦”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表情痛苦地把有些落枕的脖子用力扭了幾下,飛快地把自己收拾乾淨,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
然後她怔住了。
只見院中桌椅板凳依舊,花藤草木如昨,唯有那些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練功吊嗓的女孩子一個都不見了。
石桌上的瑤琴、樹杈上的羽衣也都跟著不翼而飛,孤零零的鞦韆架上只剩下一個懶洋洋的謝允。
他將臉上可笑的易容抹去了,伸長了腿搭在旁邊的小桌上,手裡拿著一根粗製濫造的笛子,正在吹一首小曲。
除此以外,昨天還鶯鶯燕燕的小院中寂靜一片,好像霓裳夫人、唱曲的姑娘們,都是一群來去無形跡的鬼魅與精魄,帶給她一場光怪陸離的黃粱大夢,便乘著夜風化霧而去,杳然無蹤。
謝允中斷了笛聲,抬頭衝她一擺手:“早啊。”
周翡沒心情管他,一路小跑著去了霓裳夫人的繡房,這間她流連過的屋子門窗大開,裡面的屏風、香爐一樣沒動,小桌上擺出來的兩個茶杯還沒收起來,好像屋主人只是短暫地出去澆個花……唯有牆上那把名叫“飲沉雪”的重劍沒了。
“別看了,走了。”謝允不知什麼時候走了上來,沒骨頭似的靠在一邊,伸了個懶腰,“這都是羽衣班的老把戲。”
周翡上前摸了摸桌上的茶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上面還逡巡著一點餘溫,道:“霓裳夫人昨天跟我說,她一直守著一個很多人都想打探的秘密,和山川劍有關嗎?還是和你說的那個海天……”
謝允輕而堅定地打斷了她:“噓——”
周翡抬頭對上他的眼睛,謝允視線低垂,臉上有點缺少血色,他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神色中帶了幾分諱莫如深的孤獨:“不要隨便提起那個詞,據我所知,和它有關係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周翡面無表情地杵了一下他的肚子:“我看你再跟我裝神弄鬼。”
謝允“嗷”一嗓子,呲牙咧嘴地彎下腰:“你謀殺親……那個……哥!”
周翡:“你是誰親哥?”
“你是我親哥。”嘴上沒門的端王爺忙往後退了兩步,接著又一臉無賴道,“江湖上的秘密可太多了,沒什麼稀奇的,每隔百八十年都有個什麼寶藏秘籍的故事橫空出世,你沒聽過嗎?你儘可以往不可思議裡想嘛。”
周翡聽過,不過大多是陳詞濫調了,聽著都不像真的。
“海天一色”到底是什麼呢?
根據青龍主鄭羅生的反應,似乎他當年害死殷聞嵐就是為了這個。
然而偌大江湖,人人所求都不一樣,有求財的、有求權的、有求情的……還有一小撮頂尖高手,求的是以武正道,青史留名,什麼樣的寶藏或者秘籍能滿足這麼多種念想,讓眾人都瘋狂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