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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重憂鬱的人所經營的感情被害怕遺棄所主宰,導致兩人的關係因此困難重重,充滿抑鬱。兩個人的行為模式大體如下:他試圖依賴著伴侶活下去,完全按照伴侶的方式存活——這當然可能創造出最強的親密感——於是,他變成和伴侶一模一樣的人,放棄原有的性格與好惡,不要過自己的生活。想的和伴侶一樣,感受亦同,猜透對方的心意,“讀懂對方的眼神”;他知道伴侶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曉得伴侶的看法,同意對方的意見——簡言之,他活在對方的思想、觀點、嗜好之中,分不出他與對方有何區別。他覺得做自己危險極了,連帶著產生被拋棄的恐懼。他因為對方而活,有意識地犧牲奉獻、無私忘我。分辨這種感情的真假,要看他是否害怕“自轉”,以及屈服於擔心被遺棄;或者,即使他知道感情有風險,仍然讓對方自由發展,同時堅持自己對伴侶的愛。
“你去哪裡,我也要到哪裡”被絕對化了。從各方面來看,對伴侶而言,這樣的模式也許相當不錯,但是,兩性關係中,如果一方過於依賴另一個人,像個應聲蟲或僕役,時間久了伴侶也會感到煩膩。出於害怕被拋棄而竭盡所能犧牲自己,把自己變成孩子一樣,伴侶也會厭倦。他習慣聽憑伴侶指揮,事實上他自己就辦得到,或者應該自己動手做;他於是越來越依賴伴侶,彷徨無助,無法想象一旦伴侶不需要他或者希望他獨立一些,他該如何是好。他以為,自己需要幫忙的地方越多,就越能靠緊對方。他在與伴侶的關係中,重複了父親或母親與小孩之間的關係——他對伴侶的崇敬也與對父母的等量齊觀。深愛著伴侶,但在喪偶之後卻立刻再婚的人情形與此相似:他們不太有自己的生活,可以迎合任何一位新人,並且適應得很好,重點是,他們不要孤單度過一生。
“我愛你,這與你無關”
往這條路上走,會發展出一種共生的關係,廢除你、我之間的不同與距離。他追求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區分不出水和泥有何不同。一位憂鬱人格者說得好:“我再也弄不清楚自己該在什麼地方停下來,讓對方先開始。”他最希望自己完全融入對方,或者“用愛吞噬對方”,他才不會被人拋棄,或甩掉對方。這樣的情形會產生一個問題,他既不願發展自我,也不允許伴侶擁有自我。
在這種兩性關係中經常發現“我愛你,這與你無關”的模式,這正是避免被拋棄的偉大嘗試:伴侶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靠自己,以及愛人的方式,他愛的是自己對伴侶的感覺,勝過愛伴侶這個人。按照這種邏輯,不難追求到永恆的愛,以及永遠不被拋棄的關係。
“假如你不愛我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抑鬱的兩性關係中比較麻煩的是憂鬱的愛情,這種愛情被過度的關心與照顧包裝著,藏在背後的卻是從害怕被遺棄衍生出來的權力慾。如果沒有達到他的目的,他會施展更強硬的手段,以自殺要挾對方,讓對方產生罪惡感;若出此下策仍舊達不到目的,他會陷入極度的憂鬱和絕望之中。“假如你不愛我了,那我也不想活了”,說這些話是想加重伴侶的責任感,讓對方為他的生死負責。如果兩人的糾葛太深,伴侶一時心軟,感到內疚,看不清楚整個情況,悲劇就要發生了,而且沒有退路。伴侶只是因為害怕、同情和罪惡感,被他留在身邊,平靜的表面之下,伴侶恨他,巴不得他死掉的想法卻會日益膨脹。生病也是一種勒索的手段,同樣會產生類似的悲劇。
我們再一次看出來,憂鬱人格者的恐懼與衝突有一些共通性:愛得越深,越擔心失去對方。我們在生活的危機中尋求安全感,所以希望擁有真情摯愛。另外我們又看得出來,不願意做自己未必能使自己免於被拋棄的恐懼。相反的,當我們委曲求全,刻意避免的事物卻更突出。作為另一個人的伴侶本來就要保持有創意的距離,好讓雙方分別做自己,發展自我。唯有兩個獨立的個人才能發展出良好的兩性關係,而非一方完全依賴另一個人,變成了客體。恐於失去對方的人,不相信自己是獨當一面的伴侶,就是因為他過分依賴,缺乏自信,導致別人看輕他,不必認真對待他。另一種把伴侶轉化成未成年兒童的人也要注意了,他遲早會要求歸還自由、得到尊重,否則,等到他再也無法忍耐的時候,愛就變成了恨。他活在兩個人受罪的神經官能症中,彼此的關係停滯膠著,沒有成長,可以說是童年經驗的翻版。
與相愛、好感和親密關係比起來,憂鬱人格者並不特別重視性,性只是用來取悅伴侶的;性生活若是美滿,他們也能享受魚水之歡,體貼入微。他們認為只要兩情相悅,沒有什麼不可以。從沙文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