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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星徽的眉宇深深凝了起來,如抹不開的褶皺。
金盞頓了頓,深吸了一口燥熱卻滿是薔薇花香的氣息,面上帶著幾許幽深道:“以防萬一,也為保萬全,還是請徽三爺及早想好應對的話,以徹底消除固山格格的懷疑。否則,若是有不好的傳言傳揚出去,最傷害的便是我家郡主了。”
素日裡金盞對星徽千萬個防範和不滿,星徽心思靈敏,如何能察覺不出,只是他也曉得這個金盞是個難得忠心之人,便也不以為怒,自然也沒有把金盞話當一會兒事兒。可如今這番話,有理有據,同樣了觸動了星徽最憂心之處。
星徽抬眼望著大片明黃的薔薇花叢,那樣富貴逼人,卻莫名得叫人不喜。花兒朵兒,本該是是嬌羞的才對,若是太尊貴,反而未必是福分。
晌午的太陽,如流火一般灼熱,星徽有些睜不開眼睛,垂首再看那被烈日灼燒得懨懨耷拉的薔薇花,星徽突然生出了憐花之心,太尊貴的花兒,反而經不起太多的磨難。抬手撫摸著薔薇明黃湛湛卻柔軟奄然的花瓣,是那般輕薄,若蟬翼一般,彷彿稍稍一用力,就會撕破。
星徽沉默了良久,復看了一眼滿頭薄汗的金盞,才道:“我曉得了,自不會叫固山格格疑心郡主半分。”
金盞露出笑容,卻垂下了眼瞼,叫人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奴才曉得,徽三爺一直躲著固山格格。只是明日便是小公子的滿月,屆時固山格格必然前來,如此一來,徽三爺便躲不了了。”
星徽聽了,點了點頭,輕輕拂去自己指尖上沾染的豔黃色薔薇花粉,舉動溫柔無比,“我明白了,你回去好好服侍郡主吧。”
金盞低頭做萬福禮,道一聲“是”,目送星徽主僕離去。
淨園正堂,喚作榮清堂,素來是淨園主人懷恪郡主的下榻之所,也是整個淨園中最寬敞華麗的地方。榮清堂前出月臺,用的是質料上乘的漢白玉,丁點瑕疵也無,臺上擺著三尺寬的廣口的綠地青花福祿大花盆,而花盆中覆蓋青苔,栽植著合歡樹,盛夏正是花開時節,粉花如絲如扇,柔柔開著,成片成片,鋪灑在樹幹上,又淡香隨風飄如榮清堂明間,當真清雅。
金盞伸手摸了摸花盆裡的青苔,竟有些幹了,便招手喚了紫蘇來:“如今天又熱又幹,記得每天都要澆一次透水。”
紫蘇忙道了一聲“是”,又疑惑地看著金盞低沉的臉頰,問道:“金盞姐姐怎麼了?是有誰惹你不開心了嗎?”
金盞露出一個笑容,嘴上掩飾道:“我沒事,大約是招了些暑氣吧。”
榮清堂面闊五間,除了迎客的明間最是寬敞之外,左右黃花梨葫蘆萬代隔扇罩分別通向東西暖閣,暖閣分別又連通一個小梢間,便正好是五間。東暖閣是郡主平日的臥房,輕易不叫外人入內。
金盞掀了琉璃珠簾,便進了東暖閣內,郡主閒閒躺在美人榻上,身旁的紫檀嬰兒床上,小公子盛熙呼呼睡著,小小的手裡卻攥著一方羊脂美玉,連睡著了都不肯鬆手。
金盞忙上前見了“萬福”,“格格,徽三爺去王府看望三阿哥了。”
宜萱“唔”了一聲,才直起身子,卻指了指擱在香几上的一張紙:“你瞧瞧吧,這個星月……是說她任性好呢,還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怕死好。”
金盞一愣,忙近前,拿起宣紙,只低頭掃了幾行,一張紅潤的臉蛋瞬間便沒了血色,愈是看下去,金盞嘴唇哆嗦,最後渾身都顫顫了。
宜萱笑了笑,從金盞手中抽走了那張紙,便一折,信手丟進了那方小巧的景泰藍瑞獸燻爐中,化作灰末了。
上頭寫的不是旁的,便是昨日星月怒極之下的一言一語。當初秦氏以姨娘的身份從偏門抬入國公府,宜萱給了她二百兩銀子使,叫她仔細頂著國公府內的大小事務,她倒是不負所命。二百兩銀子,其實也用不到大處,不過收買幾個各院主子手底下的粗實丫鬟僕役,卻綽綽有餘了。而在星月的院子裡,秦氏的耳目便是一個掃地的小丫鬟。
若換在是現代社會,星月長得漂亮,家世也好,那的確是個資格對頂級人家的子弟挑挑揀揀,在旁人眼裡,這孩子頂多是太驕傲自負了些,倒也無傷大雅。可現在是大清朝,國公之下的確算得上世家名門,可再世家名門,敢對皇子皇孫挑挑揀揀,也當真是膽子比天都大了!
宜萱搖搖頭,在這個時代,就必須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因為你沒有改變這個世界,改變規則的地位和能力,便必須在條條框框內生存,而不能逾越,否則,便是不識時務了。而不識時務的人,早晚要為自己的傲氣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