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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掉我平庸的生活,把我從小積蓄的所有的情感一次性掠奪去,在我心臟的每一根微毛細血管中佔山為營。它可以是魔鬼,是噩夢,也可以是上帝,是歌喉,它將會像吸血鬼一樣,吸乾我身體裡的所有血液,吃掉我的骨骼、心臟、肝腎,最後拔掉我那極為微遠極為細小無可觸控的意識根部。
我終將死去,死在這種激烈所燃起的熊熊大火中。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我一直在等待它。
我生在陝西。陝西平原上的地平線上捲起漫漫黃沙,連太陽都被揉進了一篩子的沙粒,總是像被風乾過,蠟黃蠟黃的搖滾色。陝西不像家,像跋涉。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湧溪的感覺。
站在湧溪的山尖上,我遠遠地看見沱江的細小水流匯入阮水。阮水是一條翻著泡沫的平靜無虞的江水,兩岸細細白沙,如緞帶,如銀湯,如蚌淚。山下是江南春,南方潮溼繁葳的樹林沖天生長著。
我忽然覺得,我從陝西開始跋涉,就是為了要找到這個地方,這才是我的家。
三十歲那一年,我結婚了,新娘是一個溫柔賢惠的當地女子,兩年之後,生下了一個女兒。按理說,我應該在這樣的生活裡心滿意足,像每一個一天天老去的男人那樣,抽菸、喝酒、打麻將,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給自己找點平淡的快樂,然後,一生就這樣過去了。
可是不,我總是惴惴不安。它還沒有來,那個我一直在等待的東西,它還沒有來。像潮水,像龍捲風,或者像別的什麼,我還沒有被一擊即中。有時候我躺在床上,我的妻子在我身邊安詳地睡著,窗外夜色安穩,歲月靜好,我卻被汗濡溼後背,翻來覆去睡不著。渾渾噩噩地過了半生,結婚生子,我究竟在等待什麼?
第四章 春潮淡起,月牙窸窣(2)
又是新的一輪高中開學,這一年,我擔任高一(3)班的班主任。
開學的第一天報名,入學手續,學費收取,發課本打掃衛生,都極為瑣碎,我一直埋頭點錢,做賬,註冊,蓋章,不覺間,晚意已經濃濃地下來了。太陽想方設法地轉了進來,光線曲曲地照亮黑板,粉筆灰的細塵如花飛舞。
我數來數去,還是差一個人的學費,不禁十分煩躁,這意味著我要把所有的學生登記的名字再查一遍。
等到我終於對完賬的時候,輪月已經緩慢地步到天空的一處停下了,溫柔地把絹緞般的光滑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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