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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老化(宗教學上稱之為“法利賽化”),成為又一種輕而易舉地將一切敢於向它挑戰的犯禁者置於死地的陳規。不過,總會有犯禁者站出來,於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遊戲。在通常情況下,人們當然地以為正義在“正統”一方,而“異端”只不過是“邪惡”的代名詞。以婚戀為例,人們不屑、不敢去追問一樁婚姻和支援這樁婚姻的制度是否公正,而只是當然地把對這樁婚姻的冒犯視為不公正或邪惡。我們前面已經指出,當既成的文化被認為是真正、唯一的文化時,人們當然把對這種文化的反抗判定為野蠻。但公正可能恰恰在犯禁者一方。
這樣的話,監獄加諸犯禁者的不再是恥辱,而是一種獨特的(當然也是痛苦的)榮耀,恥辱其實是屬於監獄和製造這監獄的人。一個地方在一個時代裡被看作是恥辱的象徵,罪惡的淵藪,在下一個時代卻可能成為人們競相朝拜的聖地。監獄是使傑出的犯冒者純化的煉獄,是新的生命、新的希望的誕生之所。
當白蘭?海絲特懷抱著在監獄出生的嬰兒從監獄大門走出來時,強烈的日光照射著她和她的孩子,以致於有人產生了這樣的幻覺:眼前出現的是拉斐爾的《西斯廷聖母》所展現的圖景。她凜然地站在眾人面前,彷彿懷抱聖嬰的馬利亞。教會的權貴們出於“善心”向海絲特許諾:只要她說出姦夫的名字,教會對他的罪惡既往不咎。海絲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樣的“善心”。她要捍衛自己的犯禁者的苦難,即捍衛自己的榮耀。這當然激怒了權貴們,最後他們作出一個惡毒的決定:讓白蘭?海絲特終生把一個表明其通姦者身份的紅色的字母A(Adultery 第一個字母)戴在胸前,使她日後的每一次露面都成為一次遊街示眾。
海絲特坦然接受了這個判決。她繡了一個大大的紅字A,把它掛在胸前。在她眼裡(即在霍桑眼裡),這是一個美麗的飾物。紅色,這種象徵著危險、禁止的顏色在霍桑筆下被賦予了非同尋常的意義。霍桑特意寫到了監獄大牆外的一簇蓬勃生長的玫瑰,這一簇玟瑰毫不示弱地開放在文明社會的那朵黑花旁邊。玟瑰的紅色不同於普通的紅色,它的紅色中略帶黑色,呈現出熾烈、旺盛的生命。“紅字”之“紅”在原文中不是red,而是scarlet 深紅,猩紅)。“通姦”這個通常被認為是一個醜惡、恥辱的字眼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紅字”(Scarlet letter,直譯是“猩紅色的字母”)不再代表著通常意義的 Adultery(通姦),而是代表著 Angel(天使)、Admirable(可敬的)、Ambition(雄心)、Advancment(一往無前)等等。海絲特給在監獄中出生的女兒取名為“珠兒”(Pearl),意在表明,她的珍貴、美麗來自於病痛和苦難,即“苦徹成珠”。她是活生生的“紅字”,換言之,她是“天使”,是“可敬的”、是“雄心”,是“一往無前”。她是犯禁帶來的希望,她的血液裡混雜著紅色與黑色,這使得她具有非同尋常的生命力。她誕生在新英格蘭,與那個象徵著專橫跋扈、陰鷙、老邁的舊英格蘭的齊靈渥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的身世就是美國誕生的秘史。一句話,她生於7月4日。
古希臘人以普洛米修斯盜火的神話表達了他們關於文明起源的見解:文明始於一種偷竊行為。“偷竊”是對於壟斷者、獨裁者的觸犯,偷竊者(普洛米修斯)必定要為他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忍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然而沒有這樣的偷竊,就沒有為類的文明和進步。
文明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出現“盜火者”的歷史,一部偷竊者的痛苦與歡樂,恥辱與榮耀的歷史。《紅字》以文學的形式闡釋了“偷”對於文明,尤其是美國文明的意義。
而我們再回過頭來看一看“駭客”。主機型電腦所擁有的資訊壟斷體系正像是一場正統的婚姻,它貌似合法、公正,其實是一樁專制、邪惡的婚姻。主機型電腦把資訊封鎖起來,把資訊變成私有的玩偶。這種“婚姻”不過是“玩偶之家”的代名詞。而駭客打破了這場婚姻的壁壘,把資訊及資訊裝置從壟斷體系中解放出來。從“正統”的角度來看,駭客進入到本來的封閉資訊系統存取資訊無異於一場邪惡的私通。然而正是從駭客與被閉鎖宮中的資訊的“偷情”中,產生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駭客的負面意義自不待言。但從積極的方面講,駭客是引發一種新文明的“盜火者”。
在即將到來的新的文明中,人們“自由地做出他們自己的選擇,少數權力飢餓的人不再能控制社會,合作代替脆弱的、中心化的壟斷”。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