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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盆中臭水倒在院牆根兒的花池子裡,皎潔的月光下很明顯地看到一株茉莉花哆嗦了一下就靈魂穿越了。一時不想回到那房間裡去,便把盆子扔在地上,找了處臺階坐了下來。
夜空幽藍,印著水漬般的雲影兒。沒有群星璀璨,只有一枚孤伶伶的橄欖月在頭頂與我對望。我很餓,很渴,很累,很孤單,很委屈。究竟我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以為自己可以熬得過這樣的日子?自由很近,就在這府門之外。自由很遠,日子遙遙無期。自由很浪漫,在桃花小橋湖面的扁舟歌聲裡。自由很現實,只是一個饅頭,一口水,一席床鋪,一身粗衣。
我身在近處心在遠處,憧憬著浪漫卻領受著現實。
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一道修長的人影被月光投在我的影旁,他在我身旁坐下來,用肩膀輕輕碰了碰我的,然後遞過一隻油紙袋子來:“餓了罷?專門給你買的。”
扭臉望過去,楚鳳簫笑得滿臉哥們兒義氣:“我剛從夜市回來,搶了那攤主最後四個包子!吃罷,趁熱。”
接過那紙袋,顧不得自己的手剛摸了臭腳丫子,抓起一個狼吞入腹。
“噯噯,慢點兒,別噎著。”楚鳳簫被我的吃相嚇了一跳,連忙笑著幫我捶了捶背。
“謝謝。”我吃罷一個,幹噎著道。
“自家人,客氣啥。”他衝我眨眨眼。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飯?”我一邊去抓第二個包子一邊疑惑地問他。
“今兒中午的時候我聽雄伯說晚飯有螃蟹,”楚鳳簫笑著道,唇角帶了幾絲壞意,“而楚老大那個傢伙呢……雖然很喜歡吃螃蟹,但是他不會剝殼——是不是笨得可以?所以我就想,他一定會讓你幫他剝螃蟹吃的,而你若是幫他剝螃蟹呢時間就會很長,必會誤了你吃飯的時辰。就我所知,如果誤了時辰的話伙房是不會留飯的,因此我推測你今晚定是沒有吃成晚飯。”
這個男人……細心得令人驚訝。
他望著我因吃驚而睜大眼睛的臉半晌,又笑著衝我眨了眨眼,而後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吃完就早點睡罷,我先回房了——明兒還有樁案子要開堂。”說著步下臺階往東廂走,走了沒兩步又回過頭來望著我笑,輕聲地道:“我兄長他雖然個性……不拘了些,人其實不壞的。你若是不大能適應的話,我就同他說,讓你跟著我——正好我那長隨這兩日回家探親,等他回來讓他同你換換,可好?”
我頓了一頓,慢慢搖了搖頭。
有困難就退卻,這不是我的風格。我允許自己脆弱,卻不允許自己不努力就認輸。
——總有那麼一天,我會讓楚龍吟那個混蛋流氓大痞子臭腳男親口銷去我的奴籍,放我自由!總有那麼一天的。
楚鳳簫忽閃著眼睛,他不明白我心中所想,便揮了揮手,轉身回房去了。
四個包子雖然不能實打實的吃飽,總算也不必餓著睡覺了。從井裡打了些涼水喝,順了順食兒,終於倦意襲上雙眼,我回到房中,在外間床上睡下,沒敢脫衣,睡得也不甚踏實。
正夢到楚龍吟的一隻大腳將我壓在下面化為一峰名曰“五趾山”,動彈不得間,一道金符飄然貼於其上,上寫六字真經:神馬都是浮雲。更覺胸悶氣短,忽見一白衫神仙手託酒瓶腳踩蓮花現於半空,口宣佛號自稱觀音,出口卻是朗朗的《將近酒》,末了告訴我五百年之後將有一名楚姓僧人途經此地,揭去金符放我出山,自此須拜他為師侍於馬前,每日磨墨奉茶並洗腳鋪床。一時悲從中來泫然欲泣,但覺鼻塞氣悶幾欲窒息,皺起眉來掙扎良久,睜開眼時卻見楚龍吟貓著腰立在床前,兩根手指捏著我的鼻子笑得淫。蕩:“情兒爺,起床了,再睡就誤了時辰了。”
“什、什麼時辰?”我扒開他的手翻身坐起,腦中混沌尚未散去。
“誤了給小的梳洗的時辰、陪小的到前宅去升堂問案的時辰。”楚龍吟揹著手貓著腰,眨巴著眼睛在我面前瞄了一陣兒,然後直起身子往裡間走,走到門口時回眸慵懶一笑:“您老倒是快著些,別讓小的等久了。”
他……還真夠“不拘”的。
起身進得裡間,打水疊被給流氓穿衣梳頭——這些事兒我自己幹行,給別人幹是頭一次,手生腳慢,流氓也配合得不夠默契,我遞左袖他伸右手,我要給他翻領子他貓腰去掖褲腳,我頭髮還沒給他束好他就站起了身,害得兩個人腦袋撞在一起,他捂著後腦勺我揉著鼻子一前一後地出門往前廳用飯去,楚鳳簫正在喝粥,才剛抬頭看了我倆一眼,那粥就隨著他的爆笑從嘴和鼻孔裡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