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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老太的反應可就不同了:“啊喲,以前只聽說這家菜館有名,越有名越不敢來,今天可算見了世面!”
挑菜的農民也說了:“這菜館我以前來過幾回,都是挑著青菜進後門,一直送到廚房裡,從來不敢向店堂裡伸頭!”
多麼深刻的寫照呀,多麼自豪的語言,人民的稱讚使我忘記了疲勞,感動得心都發抖。不管將來的歷史對我這一段的工作如何評價(放心,它無暇顧及),可我堅信,當時我決無私心,我是滿腔熱忱地在從事一項細小而又偉大的事業!
當時,我們的領導也到了現場,看了也很滿意,雖然秩序有點混亂,那也是前進中的缺點,要我們好好地總結提高,然後推向全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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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鼓而攻(1)
這一下朱自冶可就走投無路了!儘管我們的經驗很難推開,許多名菜館都是敷衍了事,弄幾隻大眾菜放在櫥窗裡裝裝門面。可是風氣一開,那蘇州名菜便走了味,菜名不改,價錢不變,製作卻不如從前那麼精細。朱自冶有一張什麼樣的嘴啊,他能辨別出味差的千分之幾哩!一吃便搖頭,便皺眉,便向人家提意見。朱自冶看錯皇曆了,這時候再也沒有人把他當作朱經理,資本家三個字也不是那麼好聽的。有錢又怎麼樣,不許收小費,你愛吃便進來,嫌醜請出去,反正營業額的大小和工資沒有關係。如果依了你朱自冶的話,還要落得個為資產階級服務的臭名氣!
朱自冶怎麼受得了呀,他每吃一頓便是一陣懊喪,一陣痛苦,一陣陣地胃裡難受。每天都覺得沒有吃飽,沒有喝夠,看到酒菜卻又反胃。他精神不振,毫無樂趣,整天在大街上轉來轉去,時常買些糕點裝在草包裡,又覺得糕點也不如從前,放在房間裡都發了黴,被我的媽媽掃進垃圾堆。那個很有氣派的小肚子又漸漸地癟了下去。
有一天晚上,朱自冶居然推門而入,醉醺醺地站在我的面前:
“高小庭,我……反對你!”
資產階級開始反撲了,這一點我早有準備:“請吧,歡迎你反對。”
“你把蘇州的名菜弄得一塌糊塗,你你,你對不起蘇州!”
“這是你的看法,菜碗沒有打翻,一塌糊塗是談不上的。是的,我對不起蘇州的地主和資產階級,對蘇州的人民我可以問心無愧!”
“你你……你對不起我!”
“是的,應當對不起你,因為你自己也是資產階級!”
“小庭啊,人可要憑點兒良心,這些年來我可沒有虧待過你!”
朱自冶語無倫次了,他竟然想揭下傷疤當膏藥貼,這就惹得我火起:“朱經理,我是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中有三個是地主,有兩個是在反動黨團特的冊子上登過記的,還有三個是拿定息的,包括你自己在內。別以為定息可以拿到老,這資產階級總有一天要被消滅!”
朱自冶嚇了一跳,以為我們的政策又要改變。對他來說吃當然很重要,消滅卻是性命攸關的。他的酒意消掉了一半,不由自主地向後退,掏出一根前門牌香菸塞過來,被我用一根飛馬牌香菸擋回去。他乘勢把香菸一叼,吸了一口:“該死,今天託人到常熟去買了一隻叫花子雞,味道還和從前一樣,不免多喝了幾杯,這就糊里糊塗地跑到你家來了。咦,我是從哪個門裡進來的呢!”朱自冶想奪門而走了。
“慢點!”
朱自冶站住了。
“朱經理,如果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話,那就是我沒有告訴你一句最要緊的話:你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要逐步地學會自食其力!”
“是的,我一定銘記。”
從此以後,我很少碰到朱自冶,他當然也不會再來向我表示反對。我對他倒是十分關心,常常向媽媽問起。媽媽說她也不清楚,經常不見朱自冶回家,房間裡一股黴味。我想,朱自冶也許是去幹什麼了吧,吃是終身的必需,總不能是終身的職業。
隔了不久,包坤年來向我彙報,他經常向我彙報。
“不得了,楊中寶他們開地下飯店了,是專門為資本家服務的,每天晚上賺大錢!”
“可當真?”
“一點不假,是我親眼看見的,地點就在你家東面的五十四號裡,天天晚上有許多資本家在那裡聚會,楊中寶燒菜,一個妖里妖氣的女人收錢!”
包坤年說得有根有據,我怎能不問不理?立刻到居民委員會去調查,找楊中寶來談話,一問一查又找到了朱自冶的蹤跡。
朱自冶開始隱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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