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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之地日本為最有力的例子,認為不必廢除君主制,只要把西太后為首的頑固派搬掉,把權力集中於光緒皇帝一人之手,那麼光緒帝就是中國的明治天皇,中國也就會跟日本一樣迅速強大起來。主張革命者多信奉孫中山的理論。認為滿人的朝廷,無論是慈禧還是光緒,都是一丘之貉,絕無新生之理。第一步先推翻滿人的政權,第二步再建立民主共和國,走美國、法國的道路,永遠廢除君主專制,中國才有可能真正走上繁榮富強的道路。
雙方各執一端,爭辯十分激烈,間或還雜有人身攻擊,使得氣氛頗為緊張。這種論辯,過去在弘文學院也時常有過,楊度不以為怪。只是他發現,與一年前相比,今晚的辯論會明顯的是革命派佔了上風,維新派顯得有點陣營不強氣勢不壯。發言的有十六七個人,給楊度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兩個人。
《楊度》第六章 亡命扶桑(27)
一個人中等偏矮的個頭,長方臉,鼻寬嘴闊,操一口湘北官話。他認為中國要變革,但不能太劇烈。他打了一個比方:中國現在好比一輛破車子,輪子已陳舊,車板已腐朽,拉車的馬是跛子,駕車的人已昏老,若陡然來個急轉彎,則必然是車散人亡,一切都顛覆了。因此,只能緩緩地轉彎子,昏老的駕車者過不了多久就會死的,那時再讓年輕精明的人來代替,情形就會好多了。以後,再換馬換輪換車板。經過十年二十年這樣的逐步替換,這掛車就會變成輕車快馬,奔在別人的前頭。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在國內多辦學校,大興教育,多培養各種人才,不但要培養馭手,還要培養造車輪車板的工匠。中國與日本相比,最大的落後是在教育上,教育是振興民族的基礎。此人的比喻很形象,聽眾都笑了起來。楊度也覺得他的演講風趣。
他剛一說完,座位上立即站起一個人,高聲喊道:“靜生此論大謬!”說著便大步流星地走上講臺,聽眾鼓起掌來。楊度忽覺眼前一亮,心裡說著:“好個一表人才!”走上講臺的人面龐端正,身材勻稱,著一套乳白色西服,系一根淺花條紋領帶,神采奕奕,風度翩翩。他一上來便指斥剛才發言的靜生是懦夫,所抱的態度乃是對國家和人民不負責任。他慷慨激昂地說,人民已在水深火熱之中,國家已在虎狼包圍之下,人民隨時都可能死亡,國家隨時都可能被瓜分。這種危急的局面,迫使我們一年都不能等待,一天都不能等待,必須採取最迅捷最厲害的一著來救國救民。這個漂亮的年輕人認為此著即為暗殺。他毫不隱蔽地說,第一要暗殺慈禧老太婆,第二要暗殺懦弱無能的光緒帝,第三要暗殺狡猾陰毒的袁世凱。他大聲疾呼,是好男兒就要為國家為百姓灑一腔熱血,捨得一身剮!他自己決心做荊軻、聶政,以一死而博得個流芳百世。漂亮年輕人的壯士氣概,贏得掌聲雷動滿堂喝彩。楊度雖不贊同他的觀點,卻為他的氣概所感動,心裡默默地說:“這是一個真正的熱血志士!”
正在激動之際,聽眾席上出現了騷動,幾個留學生在高聲吵鬧。有人站了起來,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叫罵,這個罵那個是滿虜的奴才,那個罵這個是禍國的暴民,最後竟然扭打起來。許多人都去勸阻,將扭在一起的人扯開,楊度也擠過去制止。一場熱氣騰騰的辯論會,因熱得過頭而不得不中途散會。
第二天,楊度找到了矮個子,跟他互換了名片,才知那人叫範源濂,字靜生,湖南湘陰人,半年前從弘文學院轉到法政大學。兩人原來竟是同鄉又是先前的同學,見面之後分外親切。範源濂早慕晳子大名,見他主動來訪,說了許多欽佩的話,自然是彼此都遇到了知音,二人立即成了好朋友。結識了範源濂後,楊度又去拜訪漂亮年輕人。那人名叫汪兆銘,字精衛,廣東番禺人,為人極是豪爽熱情,與楊度一見如故。楊度十分高興結交了這兩個政見雖不同但才氣都很足的同窗。三人在一起高談闊論。彼此政見不同,難免有臉紅脖子粗的爭吵,楊度常在中間充當和事佬。不過爭吵歸爭吵,友誼歸友誼,第二天見面又都無嫌猜。後來楊度與留學生界接觸日久,方知日本留學生之間大抵都如此。吵得激烈時,甚至大打出手,捅刀子的事都做得出,過後又握手言歡,不記前仇。一旦誰遇到困難,不管政見如何,多數人都會伸手相援。這是因為一則都有著愛國救國的共同目標,二來大家都漂泊異邦,因而更看重鄉誼親情。
範源濂是個活動家,喜歡並擅長籌備組織各色###活動。他一天到晚出沒於東京中國留學生較多的學校,又與國內有密切的聯絡。他精力充沛,活力很強。汪兆銘掛了個法政大學生的名,其實很少上課,他常在校外秘密學習炸彈地雷的製作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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