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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言聽計從,他劉白崇禧相信的程度,有時甚至超過相信自己。但是,現在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白崇禧不再象那位精明幹練、足智多謀、料事如神的小諸葛了,眼前的白崇禧那說話的神態,倒很象一個饒舌的江湖巫醫,正在喋喋不休地吹噓自己的假藥和“起死回生”的醫術。他不得不起來制止他,以免坑害了別人。
“滇、黔斷不可去!”李宗仁因怕白崇禧把十幾萬大軍貿然開入雲南吃盧漢的大虧,因此斷然地說道,“退入越南易生國際糾紛。依我之見,孤懸海隅之海南島,或可保留為最後立足之地。”
李宗仁仍不敢把盧漢不穩的實情告訴大家,盧漢一投共,滇、黔不保,共軍由粵、湘、黔、滇進攻廣西,白崇禧是無法立足的,白的部隊一旦覆滅,李宗仁的政治生命亦將跟著徹底完蛋。對此,他不得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儘管這條後路是那麼渺茫,那麼危險,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讓白崇禧們去走。
“德公在赴美留醫之前,可否飛一次海口,與陳伯南和薛伯陵具體談一談,華中部隊退往海南島的計劃。”白崇禧請求道。
李宗仁見白崇禧對撤退的問題尚未作絲毫準備,心中不免埋怨道:“你算什麼小諸葛哆,事到臨頭才屎急挖茅坑!”但是為了儲存這最後一點血本,李宗仁不得不答應抱病飛海口與陳濟棠和薛嶽相商。會開到這裡,大家都不再說話了,他們還能說什麼呢?無論是李宗仁也好,白崇禧也好,李品仙、夏威、黃旭初也好,他們都非常明白,省會桂林恐怕不過十天就要丟給共軍了。此刻,他們都各自早已收拾好金銀細軟,讓家眷們攜帶到香港蟄居了,他們雖身為高階將領、封疆大吏,守土有責,但他們無不覺得現在都成了跑龍套的角色,只能在空空蕩蕩的舞臺上搖旗吶喊一番,然後便一個個躲進帷幕中去,這臺戲已近尾聲,他們再也無法唱主角了。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二十日早晨,南寧機場朝霞如織,晴空萬里。跑道上,李宗仁的專機“天雄號”已經發動,馬達轟隆隆地震響著。地勤人員已將舷梯架好,幾名警衛和侍從人員肅立在舷梯兩側,等候代總統李宗仁登機。
機場候機室的一間高階客廳裡,李宗仁和白崇禧相對無言地坐著,千言萬語,要說的話似乎都已經說了,但各自又感到什麼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幾十年的時間,他們形影不離,親密無間,在近代的中國舞臺上,共同扮演過許多重要的令人爭議的角色,世人把他們兩個合稱為“李白”。無論你是帶什麼政治色彩和持什麼階級觀點來評價他們,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互相利用也罷,狼狽為奸也罷,團結合作也罷,共同奮鬥也罷,如兄如弟也罷,總之,你都得正視他們這種不同尋常的關係。特別是在近代中國軍閥混戰的紛亂歲月中,政治舞臺上走馬燈似的軍閥、官僚、政客,一個個反覆無常,爾虞我詐,爭權奪利,今天為敵,明天為友,後天又刀兵相見,同僚相爭,上下相戮,無絲毫之信義可言,無半點之情誼可重。而李、白兩人卻始終如一,相依為命,在紛紜複雜、變化莫測的政治舞臺上屹立著,令世人刮目相看。如今,他們卻要在這裡分手了。南寧曾是他們的發跡之地,也將是他們的最後敗落之地!
“德公,按預定的時間,專機要起飛了。”白崇禧慢慢地站起來,看著手錶,已是上午八點鐘,他忙提醒李宗仁準備登機。
機場跑道上響起轟隆隆的馬達聲,“天雄號”專機預定今晨八時由南寧直飛香港啟德機場,李宗仁在香港稍作停留,然後將飛往美國紐約就醫。昨天晚上,程思遠已先抵香港,為李宗仁赴美預作安排。李宗仁神色黯然地站了起來,兩眼定定地望著白崇禧,什麼話也沒說。
“德公,你還有何吩咐?”白崇禧似乎覺得李宗仁還有什麼話要說。
李宗仁一下撲過去,緊緊地抱著白崇禧的肩膀,失聲怮哭起來……
當白崇禧攙扶著李宗仁從那間高階客廳裡走出來的時候,李宗仁的侍從副官發現,李、白兩人的眼眶裡都滾動著淚水。侍從副官忙過去攙著李宗仁,白崇禧仍未鬆手,到了舷梯下,李宗仁緊緊地握著白崇禧的手,然後改由侍從副官攙扶,緩緩登上機艙口。李宗仁慢慢鑽進機艙,地勤人員正要移開舷梯,只見他突然從機艙裡鑽了出來,雙腳踏上舷梯,搖搖晃晃地走下飛機。李宗仁此舉不但使已登機的侍從副官大吃一驚,就連還佇立在跑道旁的白崇禧也感到莫明其妙。李宗仁下了舷梯,快步走到白崇禧跟前,用那雙發抖的手輕搭在白崇禧的肩膀上,搖了搖,說道:
“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唯獨不可去臺灣與老蔣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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