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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可怎生是好?”
西門慶垂頭喪氣,往日的伶俐勁兒全不見了,只是低頭不語,小東看看丈夫,再看看昏死過去的酒家妹子,忽然想起一個法子,她也陪丈夫跪在那裡,向謝家姑娘陪笑道:“謝家姑娘,今日之事,全是我家官人的錯,可事已至此,就算把他千刀萬剮,終究不能還你妹子清白。鬧將開去,壞了名聲,又是甚麼好事了?我這裡有一個兩全的法子,或可補救一二。”
謝姑娘擦擦眼淚,問道:“甚麼法子?”
小東嫂子看看丈夫,說道:“他這人只是酒後亂性,平素為人……還是很本分的。我西門家在陽穀縣,也是殷實富裕的大戶人家。常言道,好馬不配雙鞍,烈女不嫁二夫。事已至此,若是……若是令妹進了我家的門兒,那今晚之事,便是夫妻之事,可也不算失了名節,於令妹終身便也有了交待,你看這樣可好?”
“這個……”
謝雨霏苦心籌劃,就為讓自己痴心的妹子得與郎君長相廝守,一聽這話正合心意,只是若痛快答應,不免惹人生疑,她略顯猶豫地瞟了西門慶一眼,其實是示意他也附合求饒,自己趁勢答應。
小東卻以為她不肯答應,只想著天色一亮,告到官府,自己與丈夫就要陰陽兩隔,不禁大急,忙又說道:“姑娘放心,你這義妹是個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女子,我西門家自然不能虧待了她,她若進我家來,絕不當她作妾侍對待,小東願與她姐妹相稱,平起平坐。”
西門慶聽見娘子這麼說,又是感動又是慚愧,只覺妻子待自己真個恩愛,可若讓他舍了南飛飛,又實在捨不得,只在心中暗道:“娘子待我情深義重,飛飛對我一往情深。西門慶何德何能有此福氣!從此後我西門慶一定洗心革面,一心一意對待你們,再不油嘴滑舌,拈花惹草。你們要做兩頭大,我便做那中間小吧。”
“好吧,既如此……我便答應了你,你們先回去,等我妹子醒了,我會好好勸她,你們在這裡,恐怕她醒來……”
謝雨霏遲疑著答應,心中卻是暗暗歡喜:“小妮子,你總算是終身有靠,有人疼愛了。不枉姐姐做一回惡人。”
想到這裡,她心中又是輕輕一嘆,幽幽地想:“你倒是好福氣,姐姐我呢,他呀,此刻怕是正在青州風流快活,哪裡還記得起我這個苦命的人來?”
大生書鋪坐落在濟南比較繁華的一條大街上,大街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名色繁多。大生書鋪旁邊是一家茶坊,門口掛著水簾子,屋內支起泥爐子,專售梅子湯、和合湯、胡桃松子泡茶。
正對面是一家酒樓,很起派,立地三層,裡面有百十個座兒,臨街都是綠欄杆兒。酒樓裡酒客不斷,還有那粉頭酒女,或油頭粉面,或懷抱琵琶,侍酒唱曲、吹簫品笛,好不熱鬧。
當然,也有那技藝熟練的樂師,雖是滿臉皺紋的老蒼頭兒,可那一支二胡拉得極是動聽,一樣生意興隆。此外還有舉著相面幡子,胡謅八咧騙個飯錢的,一天廝混下來,也能混個酒足飯飽。
大生書鋪旁邊的茶坊裡新來了個夥計,夥計三十多了,據說還沒娶媳婦,整天愣頭愣腦的,沒事就坐門前臺階上一坐,雙手支著下巴愣愣地看街上走過去的大姑娘小媳婦,那眼神直勾勾的能追著人家看出老遠。
這人沒個眼力件兒,你不支使他不動彈,可你真要讓他去幹活,不管是劈柴燒水,挨桌的添茶添水,他倒也不會偷奸耍滑,掌櫃的叫他阿呆,客人們便也跟著這麼叫了。
對面酒樓裡則新來了一個拉二胡的老蒼頭兒,滿臉褶子,白髮蒼蒼,一支二胡拉得悠揚頓銼,催人淚下,有那好這口兒的酒客常把他喚去,往那一坐,二郎腿一翹,吱吱呀呀一曲拉出來,聽得人從心眼裡往外酸。這老頭兒沒個名字,店裡夥計就叫他老蒼頭兒,酒客們便也跟著這麼叫了。
距濟南一百多里地,有個縣叫齊河縣,如果偶爾有齊河縣的老人逛到這兒,看到這老蒼頭兒和對面茶坊裡的阿呆,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老頭兒本是齊河縣的捕頭,他們家祖祖輩輩都在衙門裡做公差,公差是賤役,地位比民要低,可是在老百姓面前他們一點都不賤。
老頭兒叫雷慕才,從幫閒、捕快、班頭兒,一直到頂替他老爹,成為齊河縣的捕頭兒,大明立國三十年,他當了二十八年的差,前年才因年邁退下來,回家養老去。齊河縣裡上上下下的衙役、公差,巡檢、捕快幾乎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雷捕頭前年退下來後,接替他擔任清河縣捕頭的是他的兒子雷好金。雷好金三十出頭,正當壯年,父祖輩上歷數朝當差緝兇捕盜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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