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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是可以認罪得起的嗎?自己的岳父母不也雙餓死了?那幾年是自然災害空前,和蘇聯翻臉國家欠外債,好勞動力都外調出去“大躍進”大辦鋼鐵;人們喊著“人民公社萬歲”,而生產無法進行……西峰稍大時,李革委就把那些過去的故事講給他聽。
那時,階級鬥爭,社會主義教育,組織農村貧下中農隊伍,“四清”,幹部參加集體領導,是五個工作要點。階級鬥爭是工作重心。階級鬥爭形勢一日千里。形勢逼人,形勢就像澎湃的海嘯在各地氾濫;不管你的腿有多長,焉能跑得過一瀉千里的洶湧大潮?
但是當時李革委沒有想到死,夜深人寂時,他對妻子說:“小田,無論如何我總是貧下中農出生,是有人在坑我,我盼解放都盼到了,難到……好像中央的政策不會是這樣的,是不是下面搞的極左?”
多少個夜晚,兩夫妻都抱頭痛哭……
李革委的前妻,人稱田嫂。她也因此作為幹部家屬,被隔離起來,天天到村公所進學習班,縣委工作組的人天天給學習班的人讀檔案,要求那些在學習班的家屬們認真學習、提高思想認識,積極檢舉自己的親人的不法行為,讓親人們早點“下樓”。那時,田嫂把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兒都託付給孃家的哥嫂照看,懵懵懂懂地在學習班裡熬啊熬。她心地善良,想不出自己的丈夫究竟做錯了啥,也檢舉不出來啥,天天在學習班裡抹淚。
這天深夜,田嫂從學習班回家。她在細雨中手裡打著竹棍火把照著泥濘的山路,翻過雞爪山,溜溜滑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由於日復一日的在學習班裡學啊學,在工作組的循循善誘下挖空心思地為丈夫找罪證的這種受精神折騰,她早已心力憔悴,大白天也精神晃忽,晚上走路就像在騰雲。以前她從不敢走夜路的,女人膽小啊,可現在她不害怕了……
從傾斜的山路下來,順著大河邊的土路,向桃李灣彳亍而來。一不小心,從河坎上咚地掉進了河裡,幸虧在慌亂中伸手抓到一根柳樹的根,才不至於沉沒河裡。
這段時間的田嫂飽經運動的身心折騰,哪裡有力氣大聲呼救?嘗試過幾次求生的攀登,始終爬不上河坎,最後只好雙手死死地抓緊柳根,熱淚盈眶望著村口,希望有人能從村口出來或從河邊回家經過,那就是她的救星。
那時是晚秋時節,天上的月光灰濛濛地漠然地撒在大地上。河水不是太冷,兩分鐘的浸泡後田嫂反而頭腦清醒了許多,就一個勁兒地呼喊:“救命啊——”
孱弱的聲音和龐大的夜色抗衡著……終於有一戶人家開了門,那昏暗的煤油燈光從大門裡瀉出來,遠遠望去,有個人影在門口循著聲音往河邊望。田嫂辯的真切,那是大王叔的家。她知道大王叔是個經常臥病不起的人,他老伴死了,兒子水牛參軍去了,家中就只有他十七歲的女兒水蓮裡外一雙手。這夜深人靜的,她一個女娃會來救人?
田嫂認準那門口的身影就是水蓮,就拼命疾呼:“水蓮,快救我,水蓮,救命啊——”
“大保,我要出去看看,好象是田嫂在河邊喊呢!”
那時川東的山裡人對父母的稱謂很多。稱父親:大保、爹、保保、保爺。稱母親:娘、奶子、姆姆、妮媽。還有好多在字面上無法表述的稱謂音符。解放後多數山鄉家庭開始自發地通稱:爸爸、媽媽。
那大王叔正躺在床上哼哼,聽水蓮說要出去,說道:“這深更半夜的,說不定會是水鬼,不要出去呀,娃。”
水蓮平日和田嫂最要好,她彷彿聽到田嫂的叫聲越來越急了,就一邊在煤油燈上點著苧麻梗,一邊回答:“我聽得那麼真切,是田嫂,人家李革委是我們家的恩人呢。咋會是水鬼?大保,我去呢!”
水蓮風快地手持燃著藍色火苗的苧麻梗,一路照著向河邊小跑過來:“田嫂,是你嗎?咋呢?”
田嫂躺在床上發高燒……
已經雞鳴兩遍了,李革委才跌跌撞撞地回來。這天他又被帶到鄰近的大隊作為狡猾的典型去批鬥,在會場上被“革命群眾”把額頭打破了,頭上纏著白色繃帶。
夫妻倆每晚都會抱頭痛哭,田嫂卻更是淒涼地哭啊哭。兩個人只有這時才覺得這個無情的世界有一絲暖。
“娃他爸,往後這日子我們能熬過去嗎?”田嫂看著丈夫血浸的繃帶,絕望了:“我差點淹死……是水蓮救了我呀……”
李革委木訥地望著妻子,感嘆世事的無常:“剛解放時,我打土豪鬥地主,如今我咋的天天挨鬥,這不是整治自己人嗎?”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天快大亮時,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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