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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楊杲卻執意要求把自己送回去,他說只要洗掉這邊14年的記憶。就不會對歷史造成絲毫的損害。
我猜想,他也希望把妻子的慘死給同時洗去吧?
決定下來了,結果是:同意楊杲回去。
我不知道那一刻,雷局長心裡在想些什麼,但他一定會覺得痛苦和自責:兒子做出這親的選擇,其實從某一方面來說,也是自此割裂與他的聯絡吧?畢竟洗去記憶的楊杲,不僅不記得美國的事情,同時也會忘記自己的父親隋煬帝還活著。
我無法想象,他究竟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情,送走自己的兒子。
局裡經過縝密的挑選,決定把楊杲送回到唐朝初期的首都,也就是貞觀年間的長安,他們特意挑了中國歷史上最平安幸福的時期和地點。那時候距離隋末並不久,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年代,也是百姓家倉庫充足、“商旅野次,無復盜賊”的年代,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使是幾乎沒有古代謀生能力的楊杲,應該也可以順利活下來。
楊杲走了之後,雷局長陷入從未有過的消沉中。
媽媽說她從未見過他那麼消沉。哪怕當年發現事實,那麼大的打擊。雷局長都迅速振作了起來。
我想,也許雷局長真的老了。他活得太久太久了,人的肉體保持年輕。並不代表人的心靈也會始終年輕向上。
楊杲究竟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在貞觀年間活下來的。也沒人知道。
甚至後續監測人員兩次重返貞觀年。想探究他的狀況也都失敗了。
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原生海洋中,再也難覓其身影。
楊杲從此,失去了蹤跡。
番外之慕容瑄 第十章
楊杲的這件事,曾經引起我和弟弟曉墨的一番討論,那時候他已經知曉真相了。
我說,大家都紛紛猜測楊杲是不是已經死了,他在那個似曾相識的世界裡,恐怕找不到生存的位置。
但是曉墨卻秉持著不同的看法,他認為楊杲的人生,至此才真正的開始。
“他從十二歲開始逃避,現在只不過被命運一記無情猛擊,像顆檯球一樣,回到了逃避的起點,沒有這一擊,也會有下一擊,他人生中任何一個稍微大一點的打擊,都會造成相同的結果。”曉墨說,“不過這也說明,他真的是清醒了。”
“逃避?”我有點糊塗,“他逃避了什麼?”
“逃避自己是誰唄。”曉墨淡淡地說,“以為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外國人,有一個外國國籍,一個洋文名字……就可以不再去管他究竟是誰了麼?他還真以為他叫愛立。克歐文,於公元1998年生於美國加州?”
我沒說話,我隱約覺得曉墨的語氣,有些嚴苛。
他自己似乎也發覺了這一點,沉默片刻,曉墨才說:“這是沒辦法的事,姐姐,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愛立克,那是假的,那些表面東西只能騙騙外人,他心裡清楚他究竟是誰。他是趙王楊杲,隋帝國的末代王爺。身為那個隋煬帝的幼子,歷經江都之變僥倖活下來,這就是他的起點。他逃不過,那是他真正的根。就算這輩子僥倖逃過了,生兒育女安穩活到老死,他的孩子也會接過棒子。”
“接力跑麼?”我笑起來。
“差不多。”他點點頭,卻沒笑,“生下來就在起跑線上呀,我們都是不得不接這接力棒的人。”
我想了想,問:“你怎麼想?明白了身世之後。”
弟策許久沒有回答。
那時候我們坐在他的琴房裡,他用一個指頭,輕輕敲擊著黑白鍵。鋼琴發出低沉的叮咚聲。窗外是雨後陰天,溼漉漉的綠葉慢慢滴著水。
“我爸說,我怎麼想都可以。哪怕對他心存鄙視也沒關係。”弟弟盯著琴鍵,突然低聲說,“他說話的樣子,真讓我傷心。”
“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老頭,你到底在想什麼呢?如果連自己的爸爸都要鄙視。那我還算是人麼?”曉墨說著,搖搖頭,“他太小看我了。”
“姑父被人鄙視慣了。”我慢慢說,“亡國之君的罵名他背了千載。無論他在文學史上的成就有多高。”
“唔,我可不在乎那個,其實,他是什麼人根本不重要。”曉墨笑了笑,“爸爸把我當心上寶貝,五歲那年單元樓失火,大雪的天,他光著腳抱著我逃出來,踩在碎玻璃上都不肯停。為了我,他連命都豁得出去,這我再清楚不過了;我媽雖然總被舅舅說是傻大姐,不過嘛,傻大姐自有傻大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