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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定定望住自己,身姿緊繃戒備,似一隻面對獵人的母豹。
雲漪遍體冷汗,手腳都已綿軟。
他的目光為什麼這樣亮、這樣利,似兩把錐子將她釘在原地……他懷疑了,必定是懷疑了!
黑暗中誰也看不清對方神色,沉默對峙不過數秒,對雲漪卻是太久。
他抬手撫上她臉頰,沿下巴滑至頸項,掌心握槍多年磨出的粗繭摩娑在她細嫩肌膚,竟帶起顫慄的快感。然而她知道,此刻只需稍一用力,他便能立刻扭斷她脖子。
這雙手,曾經為她溫柔拭去血汙骯髒的手,是否也會毫不猶豫掐下來?
雲漪仰首望住他,微微喘息,喉嚨裡帶出啜泣般細弱聲音。
窗外微光映出她朦朧面容妖嬈如謎,神色無助卻如稚弱孩童。
“你在怕什麼?”他逼視她。
“我怕很多。”雲漪脫口而出,眼底脆弱不加遮掩。
“包括我?”他迫近她,迫得她無法呼吸。
“是。”上一瞬她已想到如何遮掩過去,然而下一瞬,仍是心甘情願說出真話。
暗影籠在彼此臉上,只聽見各自的呼吸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
頸上驀的一緊,下巴被他重重捏起,來不及抵擋和思索,已陷入他火熱的掠奪,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他吮住她的唇,薄唇柔軟而輕柔,含住她冰涼顫抖的唇瓣深深吮吸,唇舌相迫,令她驚惶的舌尖走投無路,被他緊緊抵住,不容躲閃。
喘息裡交纏,戰慄裡沉溺……神智被襲奪一空,雲漪緩緩闔上眼,任由自己在眩暈中飛墮,再也想不起來,想不起挑逗和技巧,想不起危險與疑慮,只覺醉人溫暖,甘願就此沉淪,抵死纏綿。他將她抵在床頭,兩人漸漸滑至柔軟枕上,她的長髮絲絲縷縷繞在他指間,浴袍已敞開,露出大片雪白肌膚,耳鬢浮動浴後幽香。情迷意動間,雲漪喘息漸急,身子卻也顫抖得越發厲害,在他懷抱中漸漸蜷縮,身子不由自主緊繃。
他要她,終究是要她的……雲漪想笑,卻忍不住落下淚來。十八歲之後,再沒有男人碰觸過她的身體,關於愛慾的印象只有屈辱麻木,唯一的美好只是那初戀的異國少年,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子。此後便師承專人的調教,學會迷惑男子,令他們臣服顛倒,卻永遠嘗不到肉慾的甜頭,懸在那一線處,萬般遐想,不得遂願。
直至遇上他,便似中了魔,教她在午夜裡一次次醒轉,整夜再難入眠……她已是一個女人,成熟飽滿如七月芳桃的女人。在那些夜晚,她也曾不可遏制地想念他溫暖掌心,有力臂彎,也曾暗暗用手指描過自己唇瓣,想象那是他堅毅的薄唇。
然而他放開了她,正當意亂情迷之際,卻停下唇齒的糾纏。霍仲亨低嘆一聲,在她額頭印下淺吻,攬了她靜靜躺在床上。雲漪身子一動,卻被他按住,“別走開,陪著我。”
他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側過臉來靜靜看她。昏暗裡看不清他眉目神色,只覺那目光深幽如潭,似要將她溺斃在其中。雲漪一時茫然,恍恍惚惚掙開他,便要起身去開燈。
“不用開燈……”他坐起身來,身形語聲隱隱透出疲憊,似欲說什麼,卻又沉默。
雲漪怔怔看他,心中突然有些發慌,見慣平日從容瀟灑的霍仲亨,陡然覺得眼前換了一個人——僅僅一週不見,這落寞的、疲憊的、需要藉著黑暗來隱藏自己的男人,是他嗎?
雲漪背抵了妝臺,一時手足無措,驚覺自己竟不會表達關心的話,從來沒有發自真心地在意過哪個男人,躊躇半晌只弱聲問,“很累麼?”
霍仲亨只是緘默,起身走到窗前,也不回答。
雲漪看著他背影,覺出拒人千里的孤峭,其實他並不需要她吧……一時間心下寥落,雲漪默然轉身退開,軟聲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甫一轉身,卻聽他淡淡開口,“我的夫人過世了。”
雲漪一呆,怔了片刻才明白過來,是他遠在家中的元配妻子……她該說什麼,一個情婦,該對她恩客的髮妻過世表達遺憾、哀傷還是什麼?
“那麼,給你倒酒。”雲漪平靜地轉身,步向酒櫃,語聲淡柔,“喝一點酒,悲傷會好些。”
她開啟酒櫃旁的壁燈,拿起白蘭地倒進兩隻杯子,淺碧色的壁燈光芒將酒的顏色映得似毒藥般幽綠。雲漪端起一杯,自己先仰頭喝了一大口,卻聽他說,“我並不感到悲傷。”
“甚至,想不起她長什麼模樣。”霍仲亨自嘲地笑笑,在窗前搖椅中頹然坐下,意態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