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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坐在輪椅上,背向門口,悠然抽著一隻雪茄。
“秦爺。”雲漪反手將門合上,背抵了門,臉色越發蒼白。
秦爺扳動輪椅,轉過身來,黑色綢衫上織了團團的福字,同他面容一般富態而平庸,看似個最尋常的商人,毫無特出之處,只一雙眼裡精光奪人。
“今晚玩得可開心?”秦爺笑眯眯打量她,目光似只錐子,令雲漪喉頭髮緊,無言以對。
“秦爺,您說過薛四公子的事已完,卻沒說過還有日本人這一節。”雲漪索性開門見山,強撐了倔強神色,“您當初許諾的話,雲漪記得很清楚。”
“丫頭,話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雖說了薛四公子的事情已完,卻未曾說過,從此你便可以得罪他。” 秦爺呵呵笑,目中精光閃動,“行有行規,你吃一天風月飯,就得作一天的笑臉,莫說炙手可熱的薛晉銘,哪一個恩客都開罪不得。”
雲漪垂眸不語,心頭卻只盤旋著風月飯三個字,似被鞭子抽中背脊。
“我以為,這碗風月飯總有些不同。”她冷冷抬了頭,“從前既要籠絡薛晉銘,便由不得我招惹別的恩客,如今換了霍仲亨,我便一心一意接近那霍督軍!這頭的薛公子,只怕是招呼不周了!”
“你這丫頭,果真不是吃這碗飯的料!”秦爺笑得慈和,對她的忤逆態度絲毫不以為意,“也罷,我秦九應承過的事情,自然有數。待霍仲亨的事情一完,你自去遠走高飛,該給你的好處我一分不少。”
“多謝秦爺。”雲漪臉上漸漸緩過些血色,神色仍是淡漠。
秦爺卻斂了笑意,沉沉開口,“你莫謝得太早,我也有話在先,那霍督軍雖有風流惜花之名,卻絕非薛四那等多情公子可比。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烈,你也怕是聽說過的……若是你拿捏不穩,栽在他手中,也莫怪秦九無能。”
雲漪靠在門上淡淡笑了,明眸半睞,笑意慵倦,“聽起來倒是有趣。”
秦爺亦是一笑,“相當的有趣。”
二、
【只若初見】
“霍仲亨反戈一擊,當真毒辣!”
“段公有日本人傾力扶助,原本佈署周詳,若非此人背後一刀,何至於臨陣慘敗,落得黯然引退的下場……”
千味齋天字號包廂裡,錦屏隔斷,華燈高照,圓桌上幾樣簡單清素的小菜,雖格外精緻,卻也不見出奇。只有行家才知,這千味齋以素齋聞名,主廚是昔年宮中御廚,最不起眼的一道“白毛浮綠水”,不過是豆腐雕出薄片,盛在清湯裡,也要講究十二道工序。
桌旁這三人,皆是尋常富商打扮,舉止作派毫不張揚。包廂外卻守著十餘名便服壯漢,將半條走廊封了,不許閒雜人等接近。侍者上菜進入也被人緊緊盯著,大氣不敢喘。有眼尖的瞧見那些壯漢個個腰間凸出,分明藏了槍械。
千味齋素來貴客如雲,但這等陣勢仍是叫人咋舌驚心。
桌上主座一人穿褚色長衫,看似儒商模樣,端了茶盞笑諷道,“如今霍督軍一箭雙鵰,既吞併了地盤,又向新內閣表了忠心,這才是識時務的俊傑。”
他身旁之人無聲嗤笑,卻不答話,國字臉上神色傲慢,氣派不俗。
另一人皺眉沉吟,“這一箭之謀,怕是意在三雕。”
“你是指……”長衫儒者臉色一沉,壓低了嗓音,“南邊?”
一直緘默的那人冷聲笑了,“南邊能成什麼氣候,秀才造反,三年無成!”
三人相視而笑,卻聽走廊上腳步聲匆匆而至,侍衛剛說了聲“薛公子到”,那門就給人嘩的推開,薛晉銘似乎來得匆忙,臉色透著疲憊,不若往日神采飛揚。
“抱歉抱歉,晚生公務纏身,來得遲了,還望方伯父、徐伯父見諒。”他歉然朝座上兩人欠了欠身,又朝那國字臉的男子一笑,“姐夫,你提早過來也不叫我。”
方繼僥忙笑道,“怪我想得不周,下午接了徐次長與日本商行代表會面,便直接過來此處。料想你那邊事務繁忙,便沒叫上你。”國字臉的李孟元笑道,“世伯又見外了,私底下何必提這些虛銜。您是孟元的長輩,這省長次長的稱謂反倒亂了輩分。”
“對對,老朽昏庸,老朽昏庸!”方繼僥連連陪笑,身為一方省長,也算封疆大吏,但在徐薛二人面前,卻卑顏之極。薛家一門顯貴,老頭子生前是兩朝內閣元老,長子早逝,二少身居總統府高階參謀官,三少身為陸軍少將,長女嫁了財政部次長李孟元,四少薛晉銘年紀輕輕,自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歸國,即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