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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
前面五家都不是她要找的人,只剩下今天要去拜訪的最後兩家了。
艾默收起記事簿,將泛黃的舊日記本小心翼翼捧起放入揹包的隔層。
追上清晨擁擠的公交車,艾默抓在吊環,混雜在陌生的人群中,隨公車搖搖晃晃穿行在這個錯落起伏的山地城市,從車窗望出去,見到遠處山巒的線條與高樓建築群間隱約的江流。
霧氣尚未消散的清晨,天空灰濛濛,陽光從雲層透出,令或靜或動的一切都像蒙在金黃色的玻璃紙下面,彷彿車流人叢川行不息的喧譁也被這層玻璃紙隔絕開。
艾默出神地凝望窗外,經過一處路口,聽見售票員提醒乘客,“前面到站解放碑,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解放碑。
艾默一怔,抬眼望秘車窗外,只見繁忙的馬路上人頭攢動,車輛川流,並沒有看見什麼碑刻……但那三個字鑽入耳中,卻無比熟悉,彷彿早已聽聞過無數回,甚至親見過無數回。
那是字裡行間一次次曾見的記憶。
“——我再一次回到這熟悉的城市,經過面目全非的街市,看見從前常與同學相約等待的十字路口正在重新新的立碑。他們說那是人民解放記住碑,可我分明記得,在我離開的時候它還叫做抗戰勝利紀功碑,那時它還沒有竣工,現在它已改頭換面。他們說勝利屬於人民,功勳屬於人民,我們是被人民選擇的勝利者……可是,媽媽,無論我以什麼樣報面目歸來,榮耀或是恥辱,勝利或是失敗,永遠都無法再讓你們看到了。”
留存殘破信紙上的字型,墨跡泅暈,模糊的文字卻烙印在記憶深處。
當自己讀過這些文字的時候,外婆早已不在人世。
當媽媽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也已是外婆辭世前的最後一刻。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健康矍鑠的鎖上,年過花甲還能彈琴歌唱的外婆,卻在偶然一次摔倒家中後,因腦溢血陷入昏迷。媽媽趕去醫院只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在短暫的迴光返照之際,外婆醒了過來,留下最後囑託給媽媽……可起初,媽媽以為那只是她神智不清的胡話,根本不曾想到那毫無來由的一句話,竟成了外婆最後也未能完成的心願。
外婆隱瞞了半輩子的秘密,在外公去世後再也無人知曉的秘密,連對她自己獨生女兒也從示提起——她或許是還在等待合適的時機,還不願早早將這秘密告知後代,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走得那樣匆忙,再也來不及說一個字,甚至留不下一句完整的話。
收拾外婆遺物時,竟沒人發現她藏得那樣隱秘的盒子。
直至六年之後,老屋子即將拆遷,媽媽回去收拾舊物,才收存著自己童年舊衣物的箱子底部發現了那隻鎖已鏽蝕的盒子——裡面是一個厚厚的舊日記本,連同十幾封從未寄出的信,全都泛了黃,其中幾封還留有邊緣燒焦的痕跡。
媽媽用了一整夜將日記和所有信件讀完,終於明白了外婆臨終膽那句話的意思。
“我要回家……白茶花開了……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外婆說,她要回家。
當時媽媽並不明白,只以為是外婆彌留之際的胡話,或許她是想從醫院回家,或許是在生命最後的時刻,想起了闊別多年的家人……媽媽是知道的,外婆的父母過世很早,許多年來只有外公與她相依為命,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親戚朋友,被媽媽問起家裡先輩的事,外婆向來只是淡淡的一句,“都不在了。”
時隔六年,外婆的骨灰早已和外公一起安葬墓園,化為一杯黃土,直至此時媽媽終於從殘存的信件裡明白了外婆臨終前那句話的意思。
她要回去的家,是那開滿白茶花的,留下她與父母晏晏歡笑的“茗谷”。
循著日記中的線索,野藤蔓延,殘垣斷壁間高已過人的兩株白茶花依然皎皎盛開。
那一年,艾默十一歲,對這一切依然毫無所知。
五歲前的記憶懵然一片混沌,關於外婆的音容笑語,如同那些零散泛黃的信,大半已遺失或燒燬,不復完整。不久分居的父母終於離婚,艾默被送到封閉式寄宿中學,與常年為工作奔波在外的媽媽一兩個月才能見上一面。
自幼在充滿爭吵的家庭中長大的蔣默,正是少女最敏感的年齡,對父母失敗的婚姻心存陰影,與家人的隔閡愈久愈深。母女二人從未坐下來嘗試過溝通,感情日漸疏離;父親很快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儼然與路人無異。
年少的艾默習慣了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以為這一切,自己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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