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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只有一顆私心,相信如果他利用皇帝的權力,召請天下法術高超的道士,建築華麗的祭壇,用美好的中國古文頌詞,向天老爺——玉皇大帝諂媚哀求的話,一定能感動那位世界上最高的神抵,保佑他逢凶化吉,長生不死。於是,建醮(築壇祭神)和《青詞》(用紅筆把拍玉皇大帝馬屁的頌詞,寫在青顏色的符篆紙上,在祭壇上焚化,玉皇大帝就可以看到),遂成為政治上的兩件大事。
道士段朝用曾向朱厚囗建議,如果能不跟外人接觸,靜心修煉,就可得到鍊金的法術和得到紀元前三世紀贏政大帝所得不到的長生不死之藥。朱厚囗樂不可支,一五四O年,他宣佈要皇太子代理皇帝(監國),而自己準備退居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靜宅)十二年,十二年後即可修煉成功,然後以神仙之體,再出來執政。交通部長(太僕寺卿)楊最,上諫章抨擊這種修煉之術,說它完全是謊話,不可相信。朱厚囗大怒(因為戳破了他的白日夢),把楊最逮入鎮撫司詔獄,用廷杖拷死。朱厚囗經過這次掃興,不再提起太子代理皇帝的事。但從這一年起,他就不再出席早朝,不跟任何官員接觸。明政府又回到斷頭政治的混沌之境。
朱厚囗自一五四○年到一五六六年逝世,二十七年間,總共跟群臣只見過四次面,平均七年出席早朝一次。平常完全靠“票擬”(宰相簽註意見)和“硃批”(皇帝紅筆批示),跟政府保持不絕如縷地聯絡。朱厚囗把全副精力用到追求“長生”上,對骨肉親屬的感情,非常淡薄。對政府官員的感情,更是冷酷。大禮議事件使他疑心所有大臣聯合起來跟他作對,於是,在斷頭政治期間——正是本世紀(十六)中葉,他只信任他認為無黨無派,孤立於群臣之外的宰相嚴嵩。
嚴嵩是中國歷史上最成功的大政客兼大貪官之一,他完全靠精密的諂媚和撰寫歌頌玉皇大帝的《青詞》,而被擢升到宰相的高位,他謹慎小心地伺候著政治老闆,外貌上對任何人都和藹可親,只有在排除他的政敵時才露出毒牙。最奇異的是他有一個絕頂聰明的獨生子嚴世蕃,朱厚囗寫給內閣的,或直接寫給嚴嵩的諭旨,字跡潦草而辭意含糊,沒有人能看得懂。嚴世蕃卻能一目瞭然,代他父親所作的回答,無一不適應朱厚囗的心理狀態。這使得朱厚囗一天都不能離開他的宰相嚴嵩,嚴嵩也一天都不能離開他的兒子嚴世蕃。
嚴嵩的唯一工作不是處理國家大事,而是研究朱厚囗的性格脾氣,他對朱厚囗大腦上每一根神經都瞭如指掌。朱厚囗自以為十分英明,嚴嵩在朱厚囗面前便處處表示自己窩囊。朱厚囗死不認錯,嚴嵩在任何情形下都避免暴露朱厚囗的過失。朱厚囗反覆無常,嚴嵩就永不提任何建設性的建議。朱厚囗猜忌大臣結黨營私,嚴嵩對任何陷於危難的朋友都拒絕援救。朱厚囗殘忍好殺,嚴嵩正好利用它來肅清異己。君臣之間沒有一點道德性質或政治見解的契合,只有無微不至的揣摩和欺騙。朱厚囗用官位玩弄嚴嵩,嚴嵩用上述的方法玩弄朱厚囗。
舉一個例子可以說明這種情形,嚴嵩每逢巨大的貪汙案件敗露,人贓俱獲,受到監察部門官員糾舉彈劾,面臨殺頭坐牢的危機時,他就去長跪在宮門口,或長跪在朱厚囗面前,痛哭流涕,承認自己罪不可赦,唯求大皇帝開恩,但他所以被那些具有別種心腸的官員圍攻,卻都是因為他太忠心耿耿的緣故。朱厚囗最欣賞他這種婢膝奴顏的“投案”,所以每次都不予追究。這就是嚴嵩看穿了朱厚囗的肺腑後的大膽適應,他知道朱厚囗認為貪汙算不了什麼,不過恬不知恥而已,而那麼多人不斷圍攻,正足以證明嚴嵩只對皇帝一個人忠貞,這恰是朱厚囗所要求的。嚴嵩對朱厚囗的瞭解,超過朱厚囗對自己的瞭解。所以嚴嵩從不說一句使朱厚囗不愉快的話,任何情形之下都不說,這正是一個成功政客最基本的素養。
嚴嵩當權二十年,一五六二年,終於被朱厚囗勒令退休。並不是他的法寶有什麼不靈光,而是嚴世蕃對他的工作日久生厭,每天荒於酒色,不再把皇帝的諭旨放在心上。嚴嵩年老,無法控制兒子,只好自己提筆應付,遂大大地失去朱厚囗的歡心。
嚴嵩雖去,但純政客型別的政治形態,從此在中國政壇上生根,成為以後數百年間最醜陋的政治現象之一。
四 全國沸騰的抗暴民變
在這種斷頭政治和這種縱容貪汙的社會條件之下,上世紀(十五)遍地爆發的抗暴民變,進入本世紀(十六)後,更如火如茶,全國人民每年至少都要有一次以上大規模的暴動。有些被明政府迅速撲滅,有些則戰鬥數年或數十年。如湯麻九集團,佔據孝豐(浙江安吉)一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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