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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從考生間穩穩走過,看見有考生驚的手腳哆嗦,手腕一軟,字跡便歪曲或是紙上多了個墨點,眉角微微一擰,氣勢更甚。先前坐著的主考官大人早已起身,見狀微微苦笑,您那一身氣勢,北方草原上的狼見了都匍匐驚懼,何況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那人眼神清亮正氣,看一眼老大人,那意思——這樣軟趴趴沒膽氣的人,考中了又能有甚作為?老大人朝他拱拱手,王爺,您巡視也巡視過了,就快走罷,您沒瞧見這回杏榜的頭名會元,那已經是幾十歲鬍子花白的人了,老頭兒被您這一身氣勢嚇成什麼樣了?若是驚懼過度可怎麼是好?那人眼角餘光從最前面渾身篩糠一般哆嗦的老頭兒身上掠過,暗黃色的衣襬在經過史墨身邊時不著痕跡的一頓,腳步聲遠去。殿中不少人都以衣袖抹汗,老大人腹誹:聖上命肅王代他巡視,堪稱恩寵有加,只可惜了這一回計程車子了!想著便往那頭名會元那裡一瞟,這一打眼把老大人給樂著了:老頭兒一手拭汗,一手穩穩當當的奮筆疾書,那一手館閣體,端的漂亮!四月二十一日殿試,不多時便塵埃落定,聖上欽定御批了狀元、榜眼、探花。是日,鑾儀衛、樂部和聲署按禮儀制度,設法駕、設中和韶樂、設丹陛大樂。文武各官都身穿朝服,按品級排位。諸貢士身穿公服,戴三枝九葉頂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東西班次之後。之後,禮部鴻臚寺官奏請皇帝出宮到太和殿升座。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後,鴻臚寺官開始宣制,一甲三人姓名,都傳唱三次,且唱後由鴻臚寺官引其出班在御道跪拜。其後二三甲卻沒這待遇,都只唱一次,並且都不引出班。一眾禮儀後,禮部堂官捧榜,用雲盤承榜,黃傘前導,至東長安門外張掛。【注】金科狀元正是那花甲之年的會元,喜極的狀元顫巍巍的率諸進士隨出觀榜,其狀甚為可喜。史墨的名次倒沒甚大變化,二甲十六名,賈環倒是提前許多,為二甲三十一名,兩人皆被授進士出身。此番共取一百七十六人,七十名後授同進士出身,賈環會試時正是書畫,便求告老夫想擇一淑女為妻,以求夫妻倆琴瑟和鳴。俗話說老父疼么兒。任家家風好,任夫人能生,一連生了三子三女,長子早已娶妻,長媳是個能幹良淑的,他也不指著小兒子娶個能掌宅立戶的媳婦來,雖明知老友家姑娘年幼失母,恐不善管家,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滿意:難道要給小兒子找個能幹過頭的媳婦,和大兒媳打擂臺、鬧得閤家不寧麼。由此,他興沖沖地上門親自跟老友說去,誰料老友一口回絕,可把任老頭氣得不輕。好一段時間見著老友都陰陽怪氣的。後來林家定了張家的三子為婿,任老頭倒也承認張家門風好、張家三小子是個好孩子,可心裡還憋著一股氣,他任家的兒子難道比張家差麼?林如海看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的任學金,心裡也有些惆悵,嘆口氣:可惜他沒個兒子呀!任老頭看在眼裡,得意在心,打道回府時特特兒與林如海一道兒。趁人不注意,用胳膊肘捅捅老友,小眼神飛過來:“怎麼樣?後悔了罷!我就知道,嘿嘿嘿!”這兩人總角之年就一起讀書習字淘氣捱揍,林如海中了先科探花,任蘭枝接著就中了下一科,情誼深遠。若不是林如海下放江南對老友么兒不熟悉,又有了賈寶玉之前例,林如海生恐委屈了黛玉,兩家未必不會結兩姓之好。這會兒,任老頭那小眼神一飛,登時噁心的林如海避退一大步,看把這老傢伙浪的!揮手上馬,再不與這老傢伙並行了。林如海走了,任老頭也不在意,搖頭晃腦哼著小調兒就晃悠悠回府去了。任學金哭笑不得,只得跟著。只任老頭哪裡知道,林如海原本對任學金印象極好,進退有據、腹有詩書,長得又好,的的確確配得上他的寶貝玉兒。林如海自己文采斐然,探花出身,他沒有兒子,自是想要個如出一轍的半子。他與老友又是一輩子的交情,玉兒嫁入他家就算是幼媳,聽說任家長媳也是個賢惠的,不怕玉兒被妯娌欺壓。可壞就壞在這任家的長媳忒賢惠上了,林如海一打聽,這任家媳婦端的是賢惠大度!她不僅把陪嫁來的大丫頭都給丈夫做了通房,還把以前侍候丈夫的兩個大丫頭提成了姨娘,有孕生子的時候更是親自向婆婆求來身邊的大丫頭,好侍候丈夫。她這般賢良得了府中上下一致的誇讚,而任家長子不是個好女色的,度其妻賢達,很是敬重,夫妻兩個舉案齊眉,倒也是一段佳話。但林如海聽說時,這心裡老大不自在。他也是大男人,自然知道這相敬如賓和琴瑟和鳴的區別,他怎麼捨得自己玉兒每日對著那成串的姨娘通房,就為了顯示那大度賢德?男人麼,敬重妻子不耽擱他愛護疼寵小妾,要是玉兒到了任家長房那步,怕是女婿的疼寵心意都給了姨娘了,玉兒就佔著個正房太太的明兒,只能守著女婿的敬重過一輩子?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