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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寶釵望著那院門心裡有些不得勁兒,不由得小聲問鶯兒:“守著太太的婆子呢?還有掃灑服侍的小丫頭?”鶯兒也是搖頭,悄聲道:“許是看著前頭熱鬧,那些人耍滑吃酒去了。”寶釵仔細打量,心下越發有些不安,笑道:“要不我先進去,服侍太太更衣洗漱了,再請老太太、老爺、大太太進去?”邢夫人似笑非笑:“喲,看咱們這二奶奶,可真是個有孝心的!只你這麼著,倒叫老太太乾等著不成?”賈母臉略沉,沒等她說話寶玉便鬆開她的手,笑著三兩步上前去退開院門,邊叫著“太太”便往裡頭衝。那天真爛漫目中無人的模樣,把邢夫人氣個倒仰。卻不料寶玉喊了一聲就啞了聲音,院落裡靜悄悄的,眾人覺不對,忙衝將進去。這小佛堂圍牆甚高,院落卻小,從院門一眼就能望進去佛堂正堂。這一時,眾人皆呆愣住,還是薛姨媽一聲尖叫才引得回神——只見:慈悲秀美的菩薩下,王夫人赤丨裸丨裸的躺在地上,養尊處優多年養出來的白生生的胸脯上,一個黑黝黝的腦袋趴在上頭。那小老頭兒全身衣著完整,倒是王夫人一條白花花的大腿彎彎的掛在老頭子駝背上……還有王夫人那張臉,被人深深劃了三道口子,從左額角到右唇邊。院落裡,正對著佛堂門口,一個女人晃晃蕩蕩的掛在樹梢上,舌頭伸得老長,眼睛直勾勾盯著佛堂地上,臉面扭曲,卻像是在笑……薛寶釵捂住嘴……此時,在元府,林如海和元澈安坐在湖心亭裡,面前兩條大龍纏繞,卻是棋力相當,和了一局。榮國府內宅鬼哭狼嚎、翻天覆地,可遠遠傳不到這兒來。說到底,不過是林如海的家人找到了被髮賣的白婆子一家,又有元府的人挑撥幾句,之後種種,再與他們不相干。人心造人心,因果還因果。不過是兜兜轉轉,王氏的‘造化’罷了。寶玉已呆了兩三日,水米不進,賈政也病倒了,只要醒著就氣的臉色金黃。老太太和薛姨媽被嚇著了,……王氏也破了相。現如今只慶幸那日府裡的姑娘們和大老爺沒去,要不然更不知該如何收場。薛寶釵忙的腳不沾地,又要堵住眾人的嘴,又要徹查事情,幾日間,就生生瘦了一大遭兒。查來查去,那一雙賊人是當日金釧兒和玉釧兒的老子娘,趁著小佛堂的下人翫忽職守闖了進去。他們原是府裡的家生子,最是知道榮國府的門禁,沒用多大勁兒就混了進來,直到出了事兒,門房處竟然還一無所知。寶釵心力交瘁,只得以此結案,按下不表。此後王夫人雖好了,可臉上也留了能嚇哭小兒的疤來,賈政愈發厭後院,日日書房廝混不提。寶釵終不能將滿府的下人都打殺了,再有她姨母的下場,叫寶二奶奶也不敢太過苛刻。由此,闔府裡無人能看得起王氏,王氏生不如死,就連薛姨媽,揚眉吐氣之餘也是又輕蔑又憐憫…… 83燉肉當賈環第一次聽見小舅舅已經為史墨看好了一門親事馬上就要上門提親的時候,什麼冷靜嚴肅滿腹謀算一瞬間都不存在了,他強撐著發黑的眼,想看一眼史墨的神色,想知道他放在心口捧著的這人是怎麼想的。史墨臉上的慶幸、如釋重負,讓他心裡一鬆,也又一次拯救了他。賈環一直知道就算是大慶朝這樣南風盛興的地方,也難容他們後宅空蕩廝守一生。京城二十年出了個琉世子,可也就這麼一個罷了。琉世子不管不顧抵死不婚,拋下了世子的稱號,與愛人策馬遠走,可就是如此,二十年戍衛邊疆,又豈是那容易的?琉世子越優秀,越是靠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如今正一品的建威戍邊大將軍,便越是讓宗室、讓琉郡府恨那個勾壞了世子的‘禍水’。況且二十年前正是動盪的時候,那個特殊的時期只有一個,琉世子也只會被造就這一個。便是如此,當年那位斯文清俊前途遠大的季翰林,不是也身敗名裂,革除功名終身不得回京麼?賈環一向思慮周全,比起聰慧天賦,絲毫不比史墨遜色;論刻苦,自九歲後被元小舅百般寵溺的史墨也比不上他,為何屢次三番名次落後於史墨,不過是“分心”二字罷了。他想的愈多,做的準備也愈多,得史墨相伴這麼多年,賈環自認為再也不能鬆開他的墨哥兒,如此,他便要為他倆做好萬全的退路——賈環像個錢耙子似得,孜孜不倦的積攢下那麼多的家底,不過是為了這個,還有在史墨在廣東建造的船廠和大船,他也摻和在裡頭,不止造了船,連海圖收集的也極為用心。一貫裡,他尊敬並且親近元家小舅舅,可私心裡並不是沒有防備,所防備的,也不過是事關“史墨”一人種種。他害怕哪日裡小舅舅要求史墨娶妻生子,為家族開花結果——小舅舅是因為端肅親王非平常人,因為元家冤仇,才會後院無人,可就是這麼著,元小舅舅名義上也是有個亡妻的,不過是在北邊的時候就卒了,誰也沒見過罷了——他會允許唯一的外甥冒天下之大不韙,重蹈他的覆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