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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見嫡母也不會磕頭請安了?你姨娘怎麼教出你這樣不肖的東西,合該拉出去打死!”王夫人在小佛堂裡,一臉怨毒的看賈環狠道。外頭的陽光灑到賈環背上,影影綽綽看不清他的面孔,賈環站在佛堂門檻外,沒去看王夫人那張扭曲的臉,抬著頭像是在注視著上方悲天憫人的菩薩。佛堂靜謐,可人心卻不。“小畜生!你……”“太太這樣焦躁易怒可不好。”賈環的聲音淡淡的,向前一步邁進小佛堂。王夫人這才看清賈環的臉,那雙眼睛高高在上憐憫的看她。後宅如朝堂,王夫人起起落落這麼多年沒像今日這般憋屈難受過,一口老血堵在心口,讓她暴戾的想要殺人——當初就不該忍下了,就該把趙姨娘那賤婢捉來,用到劃開她的肚子,一點一點把血紅的孽種從她腸子裡抓出來,一點點剁碎了,給那賤婢吃下去!王夫人狀似瘋癲,眼眶赤紅。嘆了口氣,賈環語帶憐憫:“太太何必作這姿態,這處兒,除了我再無旁人,太太即便作出這失心瘋的態勢來也出不了院子,更何況我能來這處兒,老太太和老爺的意思——太太還不明白麼?”王夫人這才發現這佛堂裡一個僕婦也無,登時破口大罵:“小畜生,你、你打什麼主意!”“我打什麼主意,是太太打什麼主意才是。太太醜態畢露,想是一來想借病出去這禁足的佛堂,二來也給我安個罪名罷?嘖嘖,太太果真是太太,蛇蠍心腸滿腹算計。只是環兒如今這樣光明正大的站在此處,太太真不明白?——老太太和老爺這是把作棄子了呢,給環兒出氣用來著!”王夫人怒道:“小畜生胡說!我有寶玉,我有娘娘!老太太又能奈我何!”賈環笑著搖搖頭,居高臨下輕蔑道:“保齡侯府嫡夫人戚氏如今還在後院裡癱著,聽墨哥兒提起,那形容實在可憐!太太大概不知道,想來這滋味太太很快也能嚐到嘴了,等二老爺續娶了新夫人,太太就在佛堂裡養心贖罪罷。”說著,轉身邊行邊道:“我今兒來看你,你這可憐卑下的樣子,實在深得我心——太太滿面塵灰又老又醜的模樣也算是讓環兒一樂,我便把這信兒說與你聽。”王夫人大怒撲上來抓打,賈環微動身形躲開來,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到王夫人肩胛處,王夫人順著她撲上來的後勁兒倒在地上,哭嚎起來。賈環看一眼外面的豔陽碧空,壓在身上十多年讓人窒息的桎梏煙消雲散,他深吸一口氣,大步離去。走出這偏僻小院,早有心腹長隨小廝圍上來,看都不看一眼榮國府管事、婆子的一臉獻媚討好,冷著臉揚長而去。這越是踩低捧高的奴才,越是賤皮子,眼見賈環這做派,越發的恭敬推捧,一群人貼著冷屁股,送出去那老遠。賈環走了,王夫人卻日日撓心,賈環的不齒輕蔑、憐憫嘲笑,還有他說的話日日夜夜迴盪在她耳畔,讓她著了魔一般不得安寧,本來小佛堂裡的吃用,半點也沒苛待,也常有薛姨媽、寶釵以及又體面的管事婆子來陪她一起唸佛誦經,可耐不住王夫人各種的疑心逼問,還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摔打咒罵,慢慢的人煙稀少,用度漸薄。偏賈寶玉大半的心思都用在疼寶釵主僕以及他那一屋子的‘姊妹’身上了,賈母又拿話哄住他,白日的時辰裡還有賈政的嚴加管教,他跑來看過王夫人數次,每每都有賈母的得用婆子在,說不得幾句就被勸回去了,後來習慣了來的愈發少了。王氏見不著兒子,心裡更是深信賈環那話,大鬧了數場,叫賈母更不願輕易把她放出來。“寶玉!寶玉——你這冤孽呀,我生你養你,你——唔唔唔、放開!唔唔!”兩個力壯的婆子堵上了王氏的嘴,把人往小佛堂正室裡一推,哐當鎖上了門兒。王夫人拿下嘴裡臭烘烘的破布糰子,一時有些懵,這些婆子怎敢這麼大膽?難不成……死勁兒拍打著門窗,王夫人聲音尖利刺耳,只是外頭靜悄悄的,連個應聲的下人都沒有,王氏的心一沉再沉。“喲,行啦,二太太,您也別拍啦,這人都吃喜酒去啦,哪兒有人應你?高牆深院的,您呀,就是喊破了喉嚨外頭也聽不見不是?”一個老婆子挨著門,慢慢的在門檻上坐了下來。王氏如遭雷劈,當下就哭嚎起來:“賈存周你這個負心賊,賈史氏你個老不死的!我還沒死吶,竟敢竟敢……你等著!我兄弟進了京高升入閣,看你如何解釋!等我出去了,倒叫那沒臉沒臊的賤婦好看!有我王家一日,叫你賈家都跪下來求我!”外頭的婆子嘆了口氣,慢悠悠道:“晚啦晚啦,哪兒還有什麼王家兄弟,嘖嘖,真慘吶,聽說王家那位要入京的大人一家路遇山匪,王大人當場不治,他家夫人等一併女眷也沒逃了強人的手去,官兵到時都被糟蹋了去,哎,就剩下個嚇軟了腿的小子,正是太太您的內侄,叫仁大爺的那個。”王夫人不信,“不可能,你這老婆子作死,敢來哄我!”“我哄你作甚,老婆子快入土的人啦,說的是人話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