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身上覺得燥熱,二太太就喊了秀兒要到外面去走走。剛出了大門,就碰到牛旺騎了大青騾子從外面回來,臉上紅撲撲的。
牛旺緊著從騾背上下來,給二太太彎腰行禮,說,跟著騾幫趕腳,兩天前從紫荊關走的,騾馱子走得慢,晌午又耽擱了一陣。
二太太不敢看牛旺那雙黑亮亮的眼睛,只盯著他健壯的胸脯說,趕快回去吃飯歇著吧。
牛旺嗯了一聲,拉著騾子就走,但眼睛卻盯著秀兒。秀兒就笑,跟吃了蜜蘸糕似的,滿臉都透著甜。
二太太心裡就咯噔一下,感到很不是滋味。二太太立刻敏感起來,想秀兒這丫頭片子是不是看上了牛旺呢?或者牛旺早已對秀兒有意?這肯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牛旺怎麼會看上秀兒?這個連屁股都沒發起來的丫頭片子,她怎麼能跟我比呢?牛旺就這麼沒出息嗎?
二太太!二太太!秀兒搖著二太太的胳膊喊她,就把她的思路打斷了。二太太回過神來就覺得難為情,知道是自己走神,把事想邪了,秀兒只是個使喚丫頭,她怎麼會揹著主人有這種事呢?
二太太,你沒事吧?秀兒想起上次二太太暈倒了的事。
二太太笑笑說,沒事,我想起來灶上的廚子該不會回家去,要是那樣牛旺怎麼吃飯呢?
秀兒說,這不用二太太操心,騾幫又不是光他一個人,他只是先回來了,後面的馱子馬上就到了,再說廚子知道今兒騾幫回來。
二太太說,那就好。這樣一來,在街上轉轉的興致已經沒有了,何況天已經黑下來了。
回去吧,二太太說。
二太太在這天晚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索性搬了一隻小凳坐在桃樹下乘涼,心裡仍然想著牛旺的事,最後她竟荒唐地想到給他縫一件白布汗衫子,這念頭讓她興奮了好一陣子。
二太太想給牛旺做一件汗衫的計劃很快得到了落實,原因是七月初三開始下起雨來。這時玉米棒子剛剛在地裡抽穗打包,早的已經吐出紅花線來了。在這樣的天氣裡,保和堂的長工們只能呆在長工房裡閒得無聊,圍著上年紀的人聽笑話,或者講些神鬼之類的故事。保和堂的女人們就聚在一起做針錢,一邊講些婚嫁生孩子之類的事。二太太那天給各伙房支撥了柴米油鹽,然後從庫房裡扯了幾尺白粗布,想著牛旺的身板兒,試著裁了一件汗衫子。
秀兒問二太太,給二老爺做嗎?讓我來縫吧。
二太太說,還是我自己做吧,閒著也沒事。她怕秀兒一看那尺寸,就露餡兒了,骨瘦如柴的二老爺肯定不能穿這樣肥大的汗衫子。
秀兒無事可做,在二太太身邊磨蹭了一陣,最後回東廂房去了。外面的雨時小時大,秀兒在這種天氣很想睡覺。
二太太縫那件白布汗衫的時候,二老爺看見了,問她,給我縫的嗎?怎麼這麼肥大?
二太太想了想說,不是,你哪穿得了這麼肥大的,再說這樣的汗衫子你也不穿吶。二太太的神態很坦然。
那給誰縫的?二老爺問。
二太太說,護院房的牛旺,他的汗衫子破了。
二老爺說,他媽不會給他縫嗎?或是他老婆,保和堂一年給他們開的工錢比我的多,還用得著你給他縫?
二太太說,牛旺媽老了,眼花看不見,他還沒有老婆,又沒有姐妹,他的衣裳都是保和堂找人給他做,扣他的工錢。
二老爺就不說什麼了,他基本上不知道那個護院房的牛旺是個什麼樣子,當然也不想二太太會跟一個下人有什麼特殊關係,護院房的人只比長工地位高,但也是下人,他們甚至不如保和堂作坊裡的師傅和廚子,護院房的人只有高鷂子地位高。
在保和堂大院,長工房帶工的老佟,護院房的高鷂子,作坊裡的王師傅覃師傅和藥房的穆先生,以及賬房的許老爺子和幾個店鋪的掌櫃,這些人的地位理所當然的要比其他人高,每年的年三十是可以和東家一起吃年夜飯的。
民國六年的這場大雨不停地下了二十天,最後是瓢潑如注,雨柱擊打在瓦片上劈啪作響,彷彿瓦碎了一般,四處一片白煙,只聽得雨水拍擊地表時發出的震耳欲聾的響聲,偶有樹木折裂的聲音。大西河的轟鳴聲驚天動地,讓所有人膽戰心驚。玉斗人都知道發大水了!
注:淶水縣誌載:民國六年七月二十三日至八月十八日,連降大雨,拒馬河水陡漲,山洪暴發,房屋、樹木、人、畜隨流而下,全縣傷亡損失慘重,無數可考。大西河是拒馬河重要支流
幾十年以後,玉斗人的父輩們在閒來之時給兒孫們講述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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