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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摸著黑把二太太粉臉蛋兒上的淚花擦了,說,你耐著心等幾天,過了年我去天津,回來的時候給你買個使喚丫頭。
二太太就不哭了,用手摸了大老爺頭上的齊耳短髮說,其實你長得很好看,可惜沒了辮子。二太太這句話讓他們同時想起了趕娘娘廟會的情景。
大老爺說,世道變了,這辮子早晚也得剪了,小貴子說天津有很多人已經把辮子剪了,女人也不裹腳了,連淶水易州也開了這種風氣,咱們這兒閉塞,對天下的事兒總是知道得很晚,再說什麼事也是個習慣,我跟高鷂子白老三給段四割了辮子,現在玉斗的人不是也認可了?也沒翻天。大老爺伸長胳膊從下面攥了二太太白嫩嫩的小腳,誇讚說,妹子這腳兒真是好!稱得上三寸金蓮。
二太太就笑,說,還是比三寸長了點,我媽給我裹得早,我嫌痛,就求媽放開一點,末了兒沒成三寸金蓮。
大老爺說,這還是比別的女人的腳小,裡頭沒有骨頭一樣,軟軟的。
二太太說,比大太太的腳咋樣?
大老爺說,差不多。事實上大太太的腳才是真正的三寸金蓮,但大老爺不可能這樣說,他深深地喜歡二太太,當然也包括這雙比大太太大一點的腳,他想象不出要是女人不裹腳了會是個什麼樣子。
其實情況比大老爺想象的還要快,後來在玉斗青石板砌就的古街上,越來越多地走著大腳片子的年輕女人,在鄉間野外四處可見不是和尚的光頭男人,逐漸被社會冷落並且無法改變的小腳女人徹底嚐到了被遺棄的滋味,這僅僅是在一年之後的民國八年的新文化運動之後的事。
在這個寒冷的夜晚,除了大老爺蔣萬齋和他的兄弟媳婦二太太睡在一個被窩裡之外,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因為蠢丫頭杏花的多事,使得大老爺和二太太的一場歡愛完成得潦潦草草,並且極端不盡人意。在經過長時間的醞釀之後,他們又重整旗鼓做了第二次,這次很成功,他們幾乎忘了這是一項最好能掩門藏聲而進行的活動,不過那時杏花已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在第二天,二太太打消了不跟杏花說話的念頭,我是保和堂的二太太,而她僅僅是個使喚丫頭,跟她嘔什麼氣呢!二太太為昨晚上的事在內心裡做了自我批評,同時原諒了杏花。
按著往年的慣例,保和堂過年時是需要很多東西的,需要多少件新衣裳新被子,多少頭豬多少頭羊,多少隻雞和鴨,多少糕點多少白麵,這些二太太必須一樣樣盯著去置辦齊全。
民國七年的春節,保和堂一如既往,雖然遭了災,但是長工和夥計們如數拿到了工錢,並且在年三十晚上肉山酒海地吃了飯。
已經過了初三,大老爺將出行天津北京的事準備停當了,並且已經跟勾八商定了開工修橋的事。
大老爺叮囑家事,就在菊花塢正房的堂屋裡,除了二太太之外,還有高鷂子以及賬房許老爺子和藥鋪的穆先生,長工房的老佟,糕點鋪的王師傅,醬作坊的覃師傅等,大太太也給絲紅攙出來坐在太師椅上,除了二老爺之外,這些大概是保和堂的核心人物了。每人面前擺了一杯綠茶,淡淡的清香味飄蕩在空氣中,多少有些誘人。
大老爺撿最重要的事做了安排,宗旨是在他出行天津北京回來之前,保和堂必須四平八穩,不要出什麼亂子。
大家一一地應了,並向大老爺做了安慰性的保證。
大老爺很滿意,吩咐灶上的廚子中午擺一桌席,招待大家喝酒,第二天是破五,大老爺決定在這天動身。
當然有許多事還要交待二太太,並且是私下裡。原來設想最好的時間肯定是晚上,在一場歡愛之後侃侃而談,但是這個設想在晚飯之後遇到了麻煩,這麻煩不是來自蠢丫頭杏花,也不是大太太,大老爺需要交待大太太的事情在這之前已經交待完了。這麻煩來自二老爺。
二老爺在這天吃晚飯的時候突然從勾八的賭場回來了,並且興高采烈地跟大老爺他們一起吃了飯,還破天荒地喝了一壺老白乾,因為是過正月,所以沒人勸他,二太太也不勸,這樣一來,平時並不怎麼貪酒的二老爺竟然喝醉了,而且爛醉如泥。
爛醉的二老爺在如泥般癱倒之前,說了一些莫測高深的話,讓大老爺和二太太目瞪口呆。
二老爺說,常言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凡萬物都講個氣數,要是氣數到了,活神仙也救不了,這叫天意。
所有人包括大老爺在內都不明白二老爺的感慨從何而來,每個人都瞪了眼睛盯著二老爺,等著他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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