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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二老爺說話的人都安靜下來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突然之間鬨然大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大喜事!大喜事!大家顯然對二老爺的話不能認真,儘管這並不影響對二太太的尊重。
最驚心動魄的當然是大老爺,大老爺弄不清二老爺說這番話的背景,因此有做賊心虛的感覺。人們在鬨笑聲中把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大老爺,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證實,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表明大老爺在社會上的威信,也可以解釋為一切秘密都難逃眾人耳目。大老爺在眾人的睽睽目光中希望看到的是前者,後者只是一種巧合罷了。
在後來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裡,中國曾經有一句話流傳得很廣泛,那就是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實說流傳不太貼切,應該說盛行才對。不過民國七年春天中國不盛行這句話,一般由眾目睽睽代替就可以了,意思差不太多。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件讓大老爺不好正面回答的問題,於是大老爺對眾人說,萬秀既說是有喜自然不會有假,然後又轉而問二老爺,你說是吧?萬秀。大老爺問這話很不自然,他同時想到了另外一句話,卑鄙無恥。
大家仍然鬨笑,並且又盯著二老爺看。二老爺泰然自若地喝完了盅裡的酒,然後以尖銳的目光把面前的人諸個兒掃了一遍,問,我說過假話嗎?於是大家就不鬨笑了,二老爺確實沒說過扯謊溜皮的話,與苗樹樑上的強盜勾結是個例外,但那是一件並不怎麼公開的事情。
關於二太太是否懷孕的話題應該暫時告一段落,這完全是一件用不著立時分辨真假的事,要是二太太在跟前,二老爺也許壓根就不會提這件事。二太太和大太太以及所有女賓都在菊花塢那邊,男女不同席。問題是二老爺既然堅稱關於二太太懷孕這個話題的真實性,下面就應該順理成章地做些補充和交待。
不僅是與二老爺同桌的客人,甚至所有參加保和堂大少爺滿月酒宴的男賓都給二老爺敬了酒。二老爺舉止大方,酒到盅幹,喝到最後已是滿臉豪氣。事情進展到這裡已經有些喧賓奪主了,但是大老爺一點都沒有在意,並且非常坦誠地對每一位賓客口頭上致了謝意。
大老爺喝的酒不多,比二老爺喝的要少得多,但是能喝善飲的大老爺在酒席宴上爛醉如泥,而二老爺在酒席宴上直到散場依然是談笑風生,一副名家風範。
二老爺看著被牛旺和高鷂子攙進屋去的大老爺的背影說,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說完之後,二老爺將盅裡的酒一飲而盡。
這句關於酒色的至理名言,肯定不是二老爺所創,事實上這句千古名言歷來是有條件的,那就是不能貪杯縱慾,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是恰到好處為妙,古人也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說法,這是往好處看,而更多的則是古人在酒色方面透骨刺心地告誡後人慎之,歸根結底是因為沒有幾個男人能經得起酒色的誘惑。二老爺既不貪酒也不貪色,但是二老爺嗜賭成性,賭屬於玩,玩物喪志這句古語在二老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二老爺來到菊花塢院裡的時候,女賓席已經散了,少不了有幾個多舌的娘們仍然圍著殘席唾沫橫飛地說得面紅耳赤,二太太和大太太都在那裡陪著。
二老爺不言聲,徑直進了北屋。二太太以為二老爺喝多了,就讓亭兒進屋看看,把他攙回銀杏谷那邊去。
亭兒把二老爺連拖帶扶地弄回了銀杏谷。一進北屋,二老爺跟亭兒說,給我沏一壺茶。然後就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剔牙,二老爺通常不喝茶,即使在口渴的時候也難得要人沏茶,喝茶是大老爺的習慣。亭兒於是也相信二老爺是喝多了,其實二老爺一點沒醉,酒當然喝得不少。
亭兒給二老爺沏了一壺茶,放在二老爺跟前的八仙桌子上。二老爺把剔了牙的笤帚杪兒扔了,用手拉了亭兒說,來,讓我抱抱你,丫頭。
亭兒有些害怕,但還是讓二老爺抱起來坐在了他的腿上。二老爺非常親暱地用額頭捱了挨亭兒的臉蛋,像個慈藹的父親。
亭兒覺出來二老爺的額頭很燙,跟二老爺說,二老爺,你喝醉了,我去給你擰個手巾把兒擦擦臉。
亭兒從二老爺懷裡跳到地上,到廂房裡端了一盆水進來,用手巾蘸溼了,擰乾了遞給二老爺。二老爺用手巾擦了臉,自己往杯裡倒了茶水,慢慢地喝。這時二太太就進來了,那邊的席終於徹底散了,僕婦和丫頭們在收拾殘席。
二太太問亭兒,二老爺沒事吧?
亭兒說,二老爺的額頭好燙。
二太太伸了手摸二老爺的額頭,二老爺用手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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