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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清早兒起來的時候,亭兒早起來了,正在打掃院子。高鷂子來了,手裡拿著一把艾蒿。
亭兒說,高叔叔好早。她知道高鷂子是保和堂大院子裡的重要人物。高鷂子平時見了亭兒也挺和藹,也許是因為二太太的緣故,總之亭兒對他印象不錯。
高鷂子問亭兒,二太太起來了沒有?
亭兒說,二太太起來了,高叔叔。
二太太在屋裡聽到外面說話,就梳著頭從屋裡出來了,見是高鷂子,說,是高大哥呀,這麼早。
高鷂子說,我讓官杆兒去採艾蒿,誰知這兔崽子弄的都是野蒿子,幸虧牛旺又去採了一捆來,大太太那邊我都掛上了,就剩二太太你這邊了。
高鷂子在北屋的門頭上掛了一綹艾蒿,給東西廂房門頭上也各掛了一綹。習慣上凡是住人的屋子都要掛,祛病免災。但是高鷂子在銀杏谷的每道門上都掛了艾蒿,原因是他敬慕二太太。
高鷂子平時極少到二太太的銀杏谷來,二老爺去世後,這是第一次來。
二太太要亭兒給高鷂子沏茶,高鷂子說,算了,大清早喝哪家子的茶喲,留著肚子回去吃粽子。說完就走了。
二太太看著高鷂子單單薄薄的身影兒,覺得一個異姓人對保和堂蔣家這麼盡心盡力的真是不容易。
早飯註定是吃粽子。二太太梳洗完了,正準備去灶上看看,絲紅來了,她說大太太要二太太和亭兒到那邊去吃粽子。
二太太推辭了,說,就不過去了,我跟亭兒在這邊吃就行了,反正都是一個灶上做的,哪兒吃都一樣。
自從大太太的滿月酒之後,二太太這邊就跟大太太那邊分開吃飯了。
絲紅走了,二太太讓亭兒去灶上提粽子和菜。亭兒用挑盤提回來一碗剝了葦葉的粽子,自然都是黃米的,菜是一大海碗豆腐燉雞。
亭兒跟二太太說,柳師傅說這是專門給二太太燉了補身子的,要你多喝些湯。
二太太聽了,臉上多了一層溫情,但瞬間又變得憂悒了,她知道這肯定是大老爺私下裡吩咐的,想到大老爺當然就聯想到了二老爺,這是二太太永遠也不能心中安寧的事。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也許二老爺不會死得這麼慘烈,二太太常想是自己把二老爺害了,這罪過當然也有大老爺一份。自從沒了二老爺,大老爺就沒有來過,或許是因為怕她身子不方便,也或許是大太太看得緊,二太太閒下來的時候忍不住想,不來就算了,省得又惹出麻煩來。
吃了粽子,大老爺可巧就來了,這使二太太有些慌亂,自從二老爺去了之後,二太太只要一見到大老爺就抑制不住心慌意亂。
大老爺問亭兒,吃了粽子沒有?在山溝溝兒裡過得慣不?
亭兒衝大老爺蹲下身子行了禮,說,虧了大老爺救命之恩,到這裡來就進了天堂了,哪裡還有過不慣的?亭兒的話不像出自一個八歲孩子之口,這一點讓大老爺和二太太都高興。
亭兒懂事,說,我給大老爺燒水沏茶。然後就出去了,她知道大老爺找二太太是商量事情的,大人商量事情必定是重要的,她聽了不好,二太太平時教過她。
大老爺和二太太四目相視,彼此都無話可說。
良久,二太太才說,是她不讓你過來吧?我知道是這麼回事。二太太說的是大太太,大老爺低頭不語。
二太太說,那以後就別來了,要是當初沒有這事我也不會弄到這一步,好歹也比守寡強。
大老爺抬起頭來看著二太太說,你多慮了,賢妹,我哪有不想過來的道理!只是二弟這一去讓我難受,想想都是我的錯。大老爺滿臉愧疚之色。
二太太說,算了,既是他丟下我去了,還提他幹什麼。
大老爺說,都過去了,不提也罷。
二太太發現大老爺的儒雅之氣去了不少,臉上已多了些皺紋,顯出些滄桑之態,心裡就生出歉意,覺得大老爺也不容易。
大老爺臨走的時候跟二太太說,縣裡推選議員的事,不去也不妥,段四給我送了張帖子來,要我明天出山去縣裡,可能得耽擱幾天,家裡的事就多仗賢妹操心了。
二太太本來想把鑰匙還給大老爺,這內當家的事現在可以還給大太太了,儘管誰也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但二太太已經打定了主意,沒想到現在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於是就忍了。
二太太說,有我和大太太,你放心去縣裡吧。
大老爺很感動,用手輕輕地握了二太太的手,許久才說,賢妹要多保重,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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