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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五英里競走的徑賽隊。說句公道話,我在聖約翰大學的收穫之一,是發展得圓滿的胸脯;如果我進入公立的學校,就不可能了。
我青春的心是躍躍欲試的,張望著我所能找到的,貪吃一切可食的,就像一隻公園裡的松鼠,無論他吃什麼都能吸收而且滋養。那個好思想的心,一經入水,便航行在一望無涯且時有暴風雨的海上。人仰望群星而驚異,而船卻在掙扎撞擊,在波浪上前後左右搖動。我記得二年級時回家渡暑假。我父親請我講道(這種事我甚至在十多歲的時候即已做過多次,因為我父親是個不拘守傳統習慣的人,而他想讓愛饒舌的我出出風頭)。我選擇了一條講題:“應把聖經像文學來讀”。對那些農民基督徒談及聖經像文學,的確是毫無意義,但這種觀念當時是在我意識的最前線,於是它就溜出來了。我想我曾說耶和華是一位部落之神,他幫助喬舒亞滅盡亞瑪力人及基通人,而且耶和華的觀念是進化的,由部落所崇拜的偶像進而為萬國萬民的獨一真神,沒有一個民族是特別“被選”的。你應該可以想得到禮拜天晚餐時我父親的面色!他可能看出,他已經做了一件錯事。他認識一個廈門人,英文很好,但同時是一個無神主義者。這是一個惡兆,“英文好,但是一個無神論者”。因此他很怕我也會走上無神主義的道路。
我喜歡那所大學但卻忽視功課。考試那一週,其它學生正在惡性補習,我卻走去蘇州河釣魚,我的腦筋從來沒有想到考試會不及格。在中學及大學我都常常是第二名,因為常有死讀書的蠢人,把第一名拿了去。
在這裡我必須提及中文課程,因為它在我後來的基督教信仰上,造成了極特殊的反動情形。例如,上中文民法課時在書桌底下讀休斯頓·張伯倫“十九世紀的根基”。為什麼會有民法一科,我始終無法瞭解。那位中國老師是一個老秀才,戴著一副大眼鏡,體重至少有八十磅。秀才是從來沒有學過授課或演講的。那本民法教科書是一本用大字編印只有一百多頁的東西,可以坐下來一口氣把它讀完,我們卻把它作整學期的教材。因為它被列入課程中,所以我們必須勉強捱過。每週那位民法“教授”讀給我們聽十至十五行左右,需時約十五分鐘,那一小時的其它的時間,他就不言不動,在他的座位上縮成一團,可能他是透過他的眼鏡來看著我們,而我們也在沉默中看著他。不幸這是一種我無法透過的表演,一種內心的絕對空虛是難以維持的,而我並不想象佛家禪宗入定。這是聖約翰大學中文課的典型,最壞的是即使一年又一年的中文課程考試不及格,仍可以得到一張聖約翰大學的文憑。事實上,學校並不重視對中國事情的研究,這種情形到一九三○年之後才有改變。
我曾開始對中國歷史有興趣,但當我進入聖約翰大學,便突然中止。一個心不能服事兩個主人,而我愛上了英文。我丟開毛筆拿起了自來水筆,而甚至我在來比錫研究的時候,我父親仍來信說他多麼以我的書法為恥。中國書法是一種要用半生才能寫到完美的藝術,這必須真正忘記其它所學而親切地去做,而必然是人在大學之後的教育的一部分。心的繼續生長與成熟,大部分是靠賴把在中學及大學的所學拋棄。以我的情形而論,這種忘記所學的過程,是走一條曲線返回中國學術的研究,而把我的基督教信仰也跟著拋棄。
此時我在學習當牧師,這是由於我自己的選擇。我在聖約翰大學神學院註冊,在此被第一次暴風所襲擊。訓話學對別人的心比對我的心更為適合,因為我要追尋偉大的思想及理想。不久,我是福祿特爾的跟從者,雖然我在離開聖約翰大學以前,未對福祿特爾作直接探討。對於我的問題,有時我發現矛盾的答案,有時沒有答案。我被襲擊,而我退走;我再度被襲擊,而我又退走。一切神學的欺騙,對我的智力都是一種侮辱。我不能忠實地去履行。我已失去一切興趣,得到很低的分數,這在我的學習中是很少見的事。監督認為我不適於做牧師,他是對的。我離開了神學院。
第二章 大旅行的開始
畢業之後,我到北京清華大學任教。住在北京就等於和真正的中國社會接觸,可以看到古代中國的真相。北京清明的藍色天空,輝煌的廟宇與宮殿及愉快而安分的人民,給人一種滿足及生活合宜的感覺,時代已經變換,但北京仍在那裡。有臥佛睡在西山,玉泉山噴射出晶明的噴泉,而鼓樓使守夜者警醒。人何求於上帝?有了生命的恩賜,人在地上還能求什麼?北京,連同它黃色屋頂的宮殿,褐赤色的廟牆,蒙古的駱駝以及和長城明冢的接近,就是中國,真正的中國。它是異教的,有異教徒的快樂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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