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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挪蠶上山進蠶場了,俊子她爹老栓早起上山砍了些柞樹條子回來,他剛在院子裡生上一堆火,兒童團長洪娃進門來了。
自從楊華老師犧牲後,鄉公所兩次派的老師都因為嫌這深山裡太悶,又覺得待在這裡也沒什麼出息,來個十天半月就走了。村裡的孩子們就這麼讀幾天書停一停,俊子看了心裡著急:連周圍幾個村都算上,有近20個該唸書的孩子沒人教。那天她去洪娃家裡串門,見洪娃爬在炕沿上拿著滑石在瓦片上出神的演算幾道數學題,看那數碼寫的端端正正、規規矩距,俊子心裡一動:眼前這個十四歲的孩子是個現成的老師!俊子把這個想法對洪娃和他爹媽一說,洪娃自己有點打怯,他爹媽見兒子能給人當老師了,樂的合不攏嘴。
洪娃一進院子見老栓生著火烤柞樹條子,他好奇的蹲到火堆邊上問老栓:“老栓爺,大暖和天的生火,這是做什麼呀?”老栓把柞樹條放火上烤熱了彎起來,兩手飛快的編著,嘴裡頭回著洪娃的話:““編幾個蠶筐好挪蠶種上山,柞樹條兒發脆,上筐梁的時候容易折。把它放在火上烤烤加點韌勁,邊烤邊煨就成了。”洪娃用樹枝撥著火堆:“俺爹和俺媽早起就提著蠶種上山放蠶去了。”
在屋裡頭忙活蠶種的俊子聽見洪娃的聲音探頭招呼一聲:“洪娃來了?屋裡坐吧。”“不了,吉順嬸,俺媽收拾蠶種的時候任誰也不敢靠前,說是蠶種嬌貴,靠前的人多了蠶兒要生病的。我來問問咱小學校選那一天開學好。”
“洪娃,你找幾個兒童團員把教室打掃乾淨,等大夥忙活完放蠶後天咱們就開課。”俊子手裡拿著兩個生雞蛋出來,小雨平跟在她身後一溜煙的向洪娃撲過去:“洪娃哥!”洪娃扯住雨平的小手看看他那雙和吉順一摸一樣的大眼睛:“雨平,趕明兒跟哥去小學校唸書去。”老栓抬眼看看和洪娃扯著手轉圈的雨平:“雨平這也快過四歲生日了,生下來總共見過他爹兩回。”
俊子把兩個生雞蛋放進火堆撥了些熱草灰蓋上:“洪娃,來回用燒火棍翻著雞蛋,熟了你和雨平一人一個。”兩個孩子安靜下來聚精會神的拿著小棍翻著火堆裡的雞蛋,不大一會,就聽見啪的一聲雞蛋裂口子了,從雞蛋殼裡流出的雞蛋青在裂縫口被火凝固成好看的白色。
過了一會,洪娃把燒熟的雞蛋撥出來,他和雨平捧著燙手的雞蛋兩隻小手倒換著剝殼,雞蛋沾上的草灰把兩個孩子的小嘴染的黑貓鬍子似的。看著倆孩子嘴燙的直噓嚕卻不肯等涼些再吃,老栓心裡一陣酸楚:平時家家都是吃摻野菜的飯食,攢幾個雞蛋也是拿集上賣了換回點鹽錢,大人孩子難得吃上個雞蛋,苦了孩子們了。這幾岔蠶繭要能過了蟲災、勻蠶、風、雹這幾關長成了,除了交租子還能餘下些錢,
兩天來麥山夼三面山上柞樹林子裡大人喊孩子叫的挺熱鬧,漢子們一高興還扯起粗嗓門吼上幾句不成調的山歌,有大方的媳婦們相約著和上幾句俏皮小調,引得滿山男女老少放著聲的笑,把那些到柞樹下找蟲兒吃的野雞驚的撲稜稜的飛著找地方躲避。插柞樹條子、養蠶放蠶是麥山夼和周圍幾個村從老輩子就傳下的吃飯手藝。人們把小小的蠶種一隻一隻的放到綠幽幽的樹葉上,也就把希望留在了片片柞樹從子裡了。
俊子領著雨平進了柞樹從子和她爹老栓一起挨著棵的放蠶種,小雨平自己四處跑著摘野櫻桃和甜草汁子吃。俊子看看滿山的鄉親們樂呵呵的放著蠶種,心裡有些擔心:年年放蠶種,年年遭蟲災、雹子,近幾年逃過災難的蠶兒們還要能躲過人災:燒殺搶掠的日本鬼子。
近晌午了,滿山的人聲漸漸靜了些,各家都坐下來從簍子裡拿出帶著的飯,歇息著吃晌飯了。小雨平吃完摻著山茉揸野菜的苞米麵餅子,仰起頭抱住俊子的腿撒嬌的嚷著:“媽,我要喝水。”俊子把手裡的一小塊熟地瓜放進嘴裡,起身扯著雨平的小手,孃兒倆往山腰那眼滲水灣走過去。
麥山夼人上山幹活從來不用帶水,四周山上和河邊有許多清澈見底、邊上長著岌岌草的甜滲水灣。
小雨平放開他媽的手,自各扭著小身子跑到滲水灣跟前,先學著他媽平時來喝水那樣,拔出幾片岌岌草擠幾滴白汁滴在水面上,看著那草汁很快地向四周散著,小雨平知道這水今天沒有被長蟲和山疥巴子們糟蹋過,他伏下小身子兩腿跪地小手撐著地,把小嘴伸進水裡吸吮著,好一會兒,他從水面上抬起小臉舒坦的長喘了一口氣。俊子看著雨平沾著水珠的笑臉心裡一動:這孩子長的越來越像他爹吉順,連這喝完水長喘一口氣的神氣都和他爹一模一樣。
小雨平用襖袖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