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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史院大學士;那時宋犖己十四歲,以大臣子弟而被派為侍衛,以後調任外官,這時復調回京,任職理藩院院判,他跟湯斌從小就熟識,又最佩服湯斌,如今異地重逢,倍覺親熱,所以經常到野寺中來相訪,論關係在師友之間,每來總要請教文章政事,湯斌知無不言,視如兄弟。由於投契的緣故,兩人結成了親家,宋犖將他的長女,許配給湯斌的第三個兒子,今年十九歲的湯沆。
禮部書吏,特地到野寺來通知,博學弘詞的試期,已經決定,定在三月初一。接著,宋犖帶來了更詳細的訊息。
“儀制是,先在太和殿前行禮,然後在體仁閣下應試。”宋犖說:“試畢賜宴,待遇十分優厚。”
“喔。”湯斌問道:“應試的一共有多少?”
“大概只有五十個人左右。”宋犖又說:“陸稼書不幸,老太爺在原籍故世了。訃音一到,他痛哭失聲,當天踉踉蹌蹌,徒步出都,赤足麻鞋,雙目盡腫,看樣子竟如瘋了似地!”他不斷讚歎:“孝子!孝子!”
湯斌嚴肅地點頭,心裡的感想很複雜,既為陸隴其悲哀,又為陸隴其欣慰——或者說是他自己感到欣慰,有陸隴其這樣一個言行一致,無忝倫常的道義之交。
“還有一個孝子是李因篤。他是這次應徵的四布衣之一。”宋犖問道:“湯大哥可知道李因篤其人?”
“李天生,如何不知?”湯斌答道:“他是陝西富平人,與顧炎武至好。其人慷慨重氣節,為學精於音韻;又熟於明朝史事。我在潼關的時候,曾數次想見他一面,因為分不開身,未能如願。聽說他也是孝子,十分可敬。”
“是的。這一次被薦,他以母老的理由辭謝,地方大吏,必欲羅致;李天生決心一死,不肯上路。後來是他老母垂涕以道,七十老人,何所倚靠?李天生才迫不得已就徵!”
“唉!”湯斌忽發感慨,“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倫常與修齊治平的大道一樣,原是一貫的;而有時偏偏忠孝不能兩全!”
“那麼,”宋犖問道:“到底是盡忠呢?還是盡孝?”
“這要看各人的機緣、境遇,有時盡忠,有時盡孝,不可一概而論。如李天生這樣的情形,自以盡孝為是。”
“是!”宋犖心悅誠服地說:“湯大哥這話,才是講恕道的持平之論。”
“所謂‘四布衣’,還有三位是何許人?”湯斌問說。
“這三個人,早已簡在帝心,稱之謂‘三布衣’,是慈溪姜宸英,無錫嚴繩孫,嘉興朱彝尊;真是‘英雄出少年’,如今聲名最盛的是朱彝尊。”
“是跟陳其年合刻《朱陳村詞》的朱竹詫麼?”
“是的。”宋犖接著又介紹姜宸英和嚴繩孫——姜宸英字西溟,浙江慈溪人,經史百家,無所不覽,詩與古文,都是一代能手。為人孝友而耿直。宋犖說他亦頗佩服湯斌。
嚴繩孫字蓀友,是個神童,六歲就能寫徑尺的大字。他讀書不重記誦,一卷書能夠讀一天,讀了想,想了讀,所以一卷書不經他的眼則已;一經眼,精義便都在他腹筒中了。他的性情高潔,不慕榮利文字如其人,古文詩詞,無不蘊藉深秀,丰神獨絕,而且能書善畫,多才多藝。
湯斌雖對這些風雅之事,不甚愛好;但聽了宋犖的話,亦不禁神往,心裡打算,到應試那天,要見識見識這些文采風流的江南才子。
三月初一,應試的徵士,一早齊集太和門前,由禮部官員引到太和殿,排班行禮,在臚唱聲中,行了九叩首的大禮。接著,又被引導到太和殿東面的體仁閣下;每人一張矮桌,席地而坐。不久,翰林院掌院學士葉方藹,捧著寫在黃紙上的試題出臨,一賦一詩,賦題是“璇璣玉衡賦”;詩題是“省耕”,限五言二十韻的排律。
“你們都是薦舉人員,原來不必考試,但經過考試,愈顯才學,所以皇上十分敬重。”葉方藹這樣宣示:“皇上特為賜宴,這是會試、殿試的三鼎甲和點了翰林的,都沒有的榮寵,你們都要知道皇帝的誠意。”
宣旨完畢,薦舉人員先赴宴、後就試——體仁閣中,已設下五十張高桌,東西向而坐,每席十二色餚撰,由光祿寺承辦,異常豐盛。正中有一席,稱為“主席”。由禮部尚書及翰林院掌院學士,滿漢各二人陪宴。
宴罷賜茶,飽襖天廚,然後從容應試。到傍晚還有十幾人不曾完卷,如果是進士殿試,照例“搶卷”,由監試在未完卷之處,鈴蓋名章,作為識別;但這一次詞科,格外優容,都給了蠟燭。到最後一個人交卷時,天已經黑透了。
五十本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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