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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議論閨閣”。被告悔婚,他反倒替被告留餘地,宅心仁厚,更見得是可造之材。
這樣轉著念頭,臉上便浮起欣慰笑容,“孫鴻書,‘犁牛之子角如囗’”,他說,“可喜可賀!”
孫鴻書大感意外,堂上大人稱讚他的兒子,又為他道賀,真有些受寵若驚了,趕緊磕頭答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不敢當!”
“你也是讀書人,聽我的勸,‘齊大非偶!’”
“大人說得是。”孫鴻書加重了語氣說:“實在是這口氣咽不下。”
“你如肯聽我的勸,我自然有教你消氣的辦法。”
孫鴻書猶在遲疑,他兒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孫鴻書心想,兒子不願意打官司,是無可奈何之事,於是這樣答道:“那就請大人替我們父子作主。”
“好,我一定不教你吃虧。”湯斌提高了聲音吩咐:“帶被告!”
被告早在廊下待命,遙遙望到堂上,只見湯斌對原告父子和顏悅色,笑著問話,心裡大為嘀咕,所以上堂去時,身上有些發抖。到了公案面前,雙膝往下一跪,磕了個響頭自己報名:“小人郝成,叩見青天大人。”
“郝成!”湯斌問道:“你半夜裡醒來,想到這場官司,還能睡得著覺不能?”
如何問出這麼一句話來?郝成愕了一下,辨清了話中的味道,想昧著良心說一句“睡得著”,又怕惹得堂上生氣;要照實答說“睡不著”,那就明明是問心有愧。左右為難之下,只好不答,連連磕頭。
“不用如此!你抬起頭來;我問你話,你好好回答。”
“是!”郝成把頭抬了起來,這時才發覺湯斌的臉色,不如想象中那樣嚴厲,心便定了下來。
“你的女兒多大年紀?”
“今年十六,比孫少鴻小一歲。”
這句話便露了馬腳,湯斌笑道:“照此說來,雖無庚帖,彼此的生辰八字是知道的!這先不去提它;我且問你,你可是很寵你那女兒?”
“大人明鏡高懸,不敢瞞大人,都是小的女人溺愛之故。”
“這就是了!”湯斌說道:“從來這種案子,斷合不斷分,以致親家反成冤家。夫婦為人倫之始,須得慎重,你家既不願,男家也不愛,所以我斷分不斷合。不過在道理上你是欠缺的。”
“是,是!”那郝成怕老婆,官司能打到這個結果,回去足可交代,便滿口認錯,“原是小人夫婦的不是!”
“你知道不是,是願從打還是認罰?”
“小人認罰,但憑大人吩咐。”
“罰你捐五百兩銀子助潼川書院的膏火。這雖是認罰,其實也是為你自己造福。”湯斌又說,“其次你要給孫鴻書陪不是。這兩項,你服不服?”
“服,服!小人甘服。”
於是郝成當堂替孫鴻書賠了禮。湯斌又忠告了他一番,勸他不可溺愛子女,否則將來自討苦吃。然後派禮房書辦,領他去辦捐款書院的手續。
“孫鴻書,”湯斌發落原告:“你的兒子資質過人,大堪造就。不妨到潼川書院去讀書,本道備文請潼川書院山長照料。你看如何?”
這還有什麼話說?孫家父子二人歡天喜地磕了頭,退下堂去。於是湯斌繼續問案,到了日中,幾於積牘一清;留下兩件案子,卻必得找刑房書辦來問。
“這件‘逃人’的案子,疑竇甚多,你可曾看出來?”湯斌在後堂叫了刑房書辦去,這樣問說。
這件案子所牽涉的“逃人”,是清兵入關以後才有的名堂。滿洲人從明朝萬曆年間開始,就經常以驃悍的輕騎,任意開啟長城一處“邊牆”,長驅南下,由河北向山東大肆擄掠;金銀財寶以外,還擄了許多漢人,帶到關外,充作奴隸,耕種畜牧,為主人生產。等到“八旗”編成,有些奴隸編人軍隊,隨同作戰,身分提高了,雖然仍稱為“包衣”——滿洲話的“家下人”,但獨立生活,亦可做官。不曾編人軍隊,並無戰功的,依舊是“旗下家奴”,或者是準他自立門戶,但仍為主人服役,身分待遇比平民低一等的“另戶”
在關外,這些人無處可逃,只好死心塌地為旗人作牛馬;及至隨軍入關,或則不堪虐待,或則思鄉心切,紛紛逃亡。這一來,就損害了旗人的既得利益;尤其是京畿之地,前明皇親國戚的“賜田”,多為旗下貴人所佔,稱為“圈地”的大片莊園,正需家奴照料,卻忽而無人可用,更感恐慌。
因此,在順治元年,就定下處置逃人的辦法。一面在兵部設定“督捕侍郎”,四處八方抓逃人;一面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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