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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湯斌意念到此,便試探著說:“臣當星夜趕到任上,預備接駕。”
“我這次南巡,不是去覽江南之勝,你到了任上,傳我的話,不需過於鋪張。”
“是!”湯斌異常安慰,“聖德如天,臣不勝欽服之至。”
“你下去吧!後天再‘遞牌子’,我還有話。”
等湯斌退了出去,隨即便有侍衛來傳旨——這名御前侍衛名叫納蘭性德,是大學士明珠的長子,驚才絕豔,所作的詞,可比之於李後主,是皇帝最親信的貴族子弟;他奉旨傳示,御賜鞍馬一匹,綵緞十匹,白銀五百兩。於是湯斌敬謹拜受;具折謝恩。到了第三天,又遵照皇帝的面諭,進宮遞俗名“牌子”的“綠頭籤”請見。
一早遞進牌子去,直到巳刻才傳諭進見;皇帝賜了三幅御筆的條幅,寫著幾首御製的詩,說是“見字如見我”。等湯斌謝恩退出,皇帝又命納蘭性德追了出來,撤了四樣御膳,命湯斌在南書房食用。
九月十一起程,先從陸路南下,十月初二到了淮安府清江浦,這是有名的一個水陸交會的大碼頭,已經有差官在那裡備了船在等了。
兩名差官是護理江蘇巡撫、江南江西總督王新命所派的,一個是文官,江寧府的通判王祥永;一個是武官,撫標——巡撫直接管轄的親軍遊擊李虎,帶來了巡撫的關防,八面可以先斬後奏的“王命旗牌”,以及人馬銀錢的四柱清冊及所有的重要文卷。
湯斌這就算接了印,設首案望北磕頭謝恩以後,立刻開始執行江蘇巡撫的職務,在船上細看案卷。六天六夜工夫,趕到蘇州,正式開印視事,第一件事是奏報到任日期,說是“自謂終老邱壑,蒙我皇上,召自田間,備員侍從”,五年之內,超擢為內閣學士,“自顧何人?遭逢聖主知遇之恩,直古罕聞,感激涕零,常終夜不寐。”這是實話,從清江浦下船起,他就曾有兩天,徹夜治公。
在湯斌還不曾到任時,皇帝已在九月二十八,自京師啟蹕南巡,事先曾有詔旨,說明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是瞭解民生疾苦;一是察看河工——皇帝從親政以後,就以撤藩、治河、通漕之事,列為大政的首要,三藩之亂既平,皇帝決定要清除黃河潰決之患。
這一次南巡,先由陸路南下,十月初六到濟南,初八到泰安,登泰山巡覽;然後由大路向南,過臨沂在郯城駐蹕。
這裡是山東邊境,已臨近江蘇,一面驛馬飛報。湯斌與總督王新命,準備接駕;一面由河道總督靳輔,先期在郯城迎候,備皇帝顧問。
靳輔是漢軍鑲黃旗人,與湯斌同一年人仕,但他是以“官學生”的資格,考取為國史院編修,由於勤慎奉公,升遷順利,在康熙九年已當到安徽巡撫。
那時的黃河自明朝萬曆年間,治河名臣潘季馴以“築堤束水,借水攻河;蓄清掃黃”的辦法,整治安瀾以後,已歷時八十年,中經明末的大亂,河道失修,歸仁堤、王家營一帶決口,淮安、揚州兩府的田地,淹沒無數;接著桃湖縣、高家堰等地,又潰決三十餘處,淮水灌入運河,而黃水則逆上至清水潭,清口變為陸地,徐州以東所謂“下河”所經的七州縣,一片汪洋,加上濱臨東海的寶應、興化等地,災區達十八州縣之多。是清朝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水患。
河道總督王光裕治理無功,於康熙十六年解職,繼任的就是靳輔。他帶了一個幕友一起到任,此人名叫陳潢,字天一,杭州人,真所謂“學究天人”,飽讀經世致用之書,冥想深思,周諮博訪,對治河有獨到的心得,然而懷才不遇,滿腹牢騷,在北遊途中,經過邯鄲呂祖廟,想起黃粱一夢的典故,在壁上題了一首詩,出語豪邁不凡,終於遇見了識家。
靳輔正膺新命,人覲後出京赴任,在邯鄲由題壁一詩,邂逅陳潢,接談之下,相見恨晚;於是羅致入幕,一起到了淮南,踏遍黃、淮、運三河交錯的地區,白天跑得腳上起了水泡,晚上宿臨時搭蓋的茅蓬裡,每每談到深宵。陳潢對潘季馴的論理有極深的研究;認為前明自潘季馴去世以後的五十年,治河風氣一變,不背尋求黃河故道,順勢導引,以致下游淤塞,不能歸海。上游則多宣洩於四旁支,水勢雖緩,而淤塞的情況,愈來愈嚴重。為了通漕,往往又儘先疏溶旁支,捨本逐末,以致治絲愈棼。
因此,陳潢主張“順河性”以為正本清源之計,如果有災患,一定要研究成災的原因,從根本上去著手。他不主張為了省錢,因陋就簡,圖一時的安逸,認為這一來河工堤防容易敗壞,結果為節省反而浪費。他又認為治河無一勞永逸的可能,唯有用“謹小慎微”四個字,時時刻刻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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