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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斌說什麼也不肯,堅持“事竣覆命”的昭官正則;下一天上船,仍舊由運河回京。
湯斌未曾到京,皇帝已知道他在浙江主持鄉試的經過了。
這是出於杭州“織造”的密奏——織造是沿襲前明的一項敝政,原由宮中直接指派太監,分駐江寧、蘇州、杭州三處,負責織制禁中所用的一切綢緞;清人廢除了許多不當的供應,而織造卻被保留。由於這是皇室的一個私人機構,所以由作為皇帝奴僕的內務府包衣掌管。織造的經費報銷,與戶部無關;工務亦與工部無涉。但在地方上,織造與總督、巡撫、將軍、學政,幾乎處於同等的地位;或者說,織造是受命監督這些地方大員的。
江南富庶,是國家的要區;但離京師甚遠,皇帝有鞭長莫及之苦。付託得人,自然不須煩心;如果地方大員貪汙虐民,官官相護,則皇帝就無由瞭解實情,因此,利用織造為耳目,定下一套極周密的制度,可以使得皇帝在萬里以外,瞭解江南和兩浙地方官的一舉一動。
這個制度是規定織造應將本地的政情,按時奏報。奏摺必須親繕,絕對不得假手於人;專差遞到京城,交由指定的太監進呈。皇帝用硃筆批諭,有時是一個簡單的“閱”字;有時長篇大論,或者指示,或者垂詢。批完發出,原折由原差帶回,到滿一年,將這些經過硃批的摺子繳回,不得私留一件。
地方上可以專摺奏事的,還有督撫、將軍、學政;如果遇到天時變化,與民生有密切關係的,必須奏報,如久旱之後喜雨,或者瑞雪初飄,要報明得雨幾寸幾分,得雪幾天幾寸,有時所報的各不相符,便以織造所奏為準,而從這個比較上,皇帝就可以知道,誰是所言不實,辦事馬虎?於是此人奏報其他政情,皇帝也持存疑的態度了。
杭州織造根據耳聞目見,奏報湯斌在浙江當主考,說是闈中弊絕風清,闈外一介不取,清廉公正,極其罕見。寒士而有真才的,無不揚眉吐氣。當然,他不收清寒門生的贄敬,反助以膏火的這段美談,也敘在密摺內。
因此,皇帝對湯斌有著發自衷心的敬重。深信他是言行一致,不欺暗室的真理學,將他升為翰林院供讀,選任為經筵講官,表示承認他可作帝師。
不久,由於葉方藹病故,徐元文罷職。湯斌又被派為明史總裁官之一,並受命纂修世祖實錄。就這樣由侍讀升為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再升為內閣學士,充大清會典副總裁官,其時為康熙二十三年二月。
5 、特達之知
在湯斌升任內閣學士以後的四個月,海內最重要的一名巡撫出缺——江蘇巡撫。
江蘇巡撫本來是湯斌的同年餘國柱。他是湖北大冶人,中了順治九年的進士,授職為山東兗州府推官;康熙三年內升行人司行人,又做過一任山西的考官。到康熙十五年經過考試,授職為戶科給事中。吏、戶、禮、兵、刑、工六科給事中,與都察院的十三道御史還有放出去辦實際政務的可能,如“巡漕”、“巡鹽”、京師中的“巡城”等等,而給事中則純為言職,以明朝的慣例,在本科範圍之內,有極大的發言權,所以餘國柱當上了戶科給事中,在籌糧籌餉方面,頗有建議,刻苦地方,以為軍用,正當三藩亂起之際,他的才具頗為皇帝所賞識,同時也為明珠所羅致,很快地成為心腹。
當時的朝中,分為兩大派,一派首領是索額圖,滿洲正黃旗人,為“顧命四大臣”之一的索尼的第三子;索尼的孫女兒,被立為皇后,所以索額圖以勳臣而為國戚,頗見重用,康熙九年就已當到保和殿大學士。
明珠則出身“海西四部”中,最後被太祖征服的“葉赫”部,姓“那拉”氏,由侍衛起家,一直在內廷當差,雖居高位,但勢力遠不敵索額圖。等到撤藩議起,索額圖反對,明珠贊成,就這一個意見上的分歧,成為失寵與得寵的關鍵。強者消,弱者長。彼此的勢力由分庭抗禮而凌駕以上,到三藩之亂將平定時,索額圖自覺無趣,請求解職;至此,明珠就幾乎沒有對手了。
餘國柱因為是明珠的心腹的緣故,官運扶搖直上,康熙二十年年底,由左副都御史,外放江蘇巡撫;明珠的貪是出了名的,而餘國柱則是他搞錢的第一號爪子,假公濟私,自己也颳了好多錢。這樣一個人到了富庶甲天下的江蘇,自然饒不過地方,到任不久,就上了一道奏摺,請求為蘇州織造,增設機房四十二間,製造寬大的緞匹,想趁此機會,增加織造經費,以便從中侵吞。
皇帝有個特別的想法,能夠容忍貪汙,只要用心辦事就行;辦事不力而貪汙者,才會獲咎。當然,又能辦事,又清廉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