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第3/4 頁)
負荊謝罪。曾國藩忙將彭玉麟請入簽押房內,不待彭玉麟開口,他卻先笑道:“子見南子,子路勿悅。雪琴昨天之事,有益於我多多矣。”彭玉麟急作半跪道:“老師本是聖人,門生昨天之舉,未免情而不情。從前門生斬了劣子,至今思之雖不懊悔,但也時時覺得有些悽楚。月前曾有一信致小孫,該稿猶存身邊……。”彭玉麟尚未說完,幾乎落下淚來。
曾國藩忙與彭玉麟相對坐下,又問他取出信稿,接到手中一看,只見寫著是:
汝父以不羈之性,誤軍令而論斬。吾宗有後,血胤在爾。汝父少不學,督率過嚴,輒�弛,餘切誡之,以其兇終恐覆吾祚;今幸老朽可保首領,而令名未為渠傷,足可慰已。汝年雖稚,有跨灶之譽,接爾安稟,覺字型骨秀得之天,文法高邁疑素習。吾祖孫間,何不可曲致其情,乃類孔氏,道不垂伯鯉而及子思耶。今後但求汝不應科舉,不習刀馬,隱於窮荒,讀破萬卷書為通儒,於願已奢。噫,緬懷殺戒,令吾埃忡。
曾國藩看完了這封信稿,正待有話,又見還有一封稿子,便再看去。只見是:
富不學奢而奢,貧不學儉而儉,習於常也。吾家素清貧,今雖致高爵,而餘未能忘情敝袍,跨馬巡行,芒鞋一雙輒相隨。每見世家子弟,驕奢淫佚,恨不一擒而置之法;乃讀老子運歲雲:富貴而驕,且遺其咎,則又付之浩嘆而已。汝來書,不願錦衣玉食,良足與語儉德,然顧指氣使,飽食暖衣而無所事者,猶覺奢。小婢一人,用供軀使,老僕司門戶,彼亦人子以貧而來依,不宜妄加呼叱,犯過溫諭之,蒲鞭示責,仁者為之。能如是,彼未必不樂為之用。爾其慎守餘言。
曾國藩看完此信,忽對彭玉麟笑道:“子孫之事,本是假的,替他們作馬牛,固是犯不著,責之太嚴,也傷天性。你有這位賢孫,勝我多了。”
彭玉麟一愕道:“老師何出此言,我們幾位世弟,我知道都是學貫中西的人才,豈是你那小門生可望項背。”曾國藩聽說,把頭連搖幾搖,正是:
莫言師弟因鸞鳳
談到兒孫作馬牛
不知曾國藩談到他的兒子,為何搖頭,且閱下文。
第六五回 張之萬夢作斬妖官 彭雪琴偽扮城隍像
曾國藩一見彭玉麟問到他的子孫,便連連的搖著頭答道:“雪琴,你還不知道麼,你那二世弟紀鴻,亡過已經幾年了,雖然留下廣銓、廣鈞、廣鎔三個子,年紀儘管很小,都還覺得聰明。”
彭玉麟岔口道:“三位世侄,既極聰慧,還不是老師的福氣麼?”
曾國藩又搖首道:“說到聰明,正要福氣來銷,我所慮的是、我的為人,一生本無他長,只有厚道二字,差堪自信。平時常接你們師母親信,她雖未曾說,她幾個孫子不好,我可已經瞧出大概,這班孩子,將來長成,才則有望,德防不足。再說到你那大世弟紀澤,我早已替他娶了劉氏媳婦,生有一子,取名廣鑾,此孫之德,將來或能稍勝三個兄弟,且不說他。獨有紀澤,以為中國文學,我曾教他多年,似乎已至無可再學的地步了,他就前去學習西文。西文東西,到了現在時代,本來也還適用,不過若一談到去與洋人交涉,那真難而又難。我正恐他僅僅乎學了一點皮毛,將來自以為是,不要誤了國家大事,那時連我的一世清名,豈不為他所累。”彭玉麟一直聽到此地,方始哦了一聲,笑著介面道:“老師所愁,原來為此,快快不必多慮。我們劼剛世弟,①現在誰不欽佩他的西學,老師平心說說看,現在執政的人物,除了李少荃一人外,誰能去和洋人辦理交涉。”
曾國藩聽說,忽然微改笑容問著彭玉麟道:“照雪琴說來,不是怪我杞人憂天了麼?”
彭玉麟又笑著答道:“這也是老師愛子情切之故,正合得上那句愛之過深,望之過切的古語了。從前胡文忠公將要下世的時候,有一天,忽到漢口有事,偶然瞧見一隻外輪經過,他就急得當場吐了幾口鮮血,立刻暈了過去。等得左右慌忙將他救醒,他始對著幾位幕僚太息說道:‘在我看來,發逆之事,現在既有大軍雲集,不久必能剿滅,尚非國家心腹之患。將來使我們中國不能長治久安的,必是外人。’文忠說完這話,不久沒於武昌撫署。”
曾國藩點頭道:“潤芝此言,本有卓見,可惜他竟先我等而世了。”曾國藩說到這句,不禁欷s'起來,叫著彭玉麟之字道:“雪琴,潤芝本和我們同時出山的,他的坐鎮湖北幾年,很於我們的軍事有益,他和文宗顯皇帝先後而逝,時光過得真快,轉瞬又是四年了呢。”
彭玉麟也太息道:“文忠為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