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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張你們出洋去一趟。經費一層,密斯何當然是不成問題的了。就是家樹,也未嘗不能擔負。象你們這樣青春少年,正是求學上進的時候,隨便混過去了,真是可惜。”家樹道:出洋的這個意思,我是早已有之的,只是家母身弱多病,我放心不下。而且我也決定了,從即日期,除了每星期回城一次,一切課外的事,我全不管。”陶太太道:“關於密斯何身上的事,是課以外呢,課以內呢?”伯和笑道:“人家不說了一星期回城一次嗎?難道那是探望表兄表嫂不成?你別打岔了,讓他向下說。”家樹道:“我不能出洋,就是這個理由,倒不用再向下說。”伯和道:“若僅僅是這個理由,我倒有辦法,把姑母接到北京來,我們一處過。我是主張你到歐洲去留學的,由歐洲坐西伯利亞火車回來,也很便當。你對於機械學,很富於興趣,乾脆,你就到德國去。於今德國的馬克不值錢,中國人在德國留學,乃是最便宜不過的事了。”家樹想了一想道:“表兄這樣熱心,讓我考量考量吧。”說時偷眼去看何麗娜的神氣。何麗娜含笑著,點了一點頭。陶太太笑道:“有命令了,表弟,她贊成你去呀。”然而何麗娜卻微擺著頭,笑道: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陶先生今天突然提到出洋的問題,那是有用意的。是不是為了沈國英的事,陶先生有些知道了,讓我躲避開來呢?”伯和口銜了雪茄,靠在椅子上,昂了頭作個沉思的樣子道:“我以為犯不上和這些武人去計較。”何麗娜笑道:“不用這樣婉轉的說。陶先生這個建議我是贊成的,我也願意到德國去學化學。這一個禮拜以內,我已籌劃好,這就請陶先生和我們辦兩張護照吧。家樹就因為老太太的事,躊躇不能決,既然陶先生答應把老太太接來,他就可以放膽走了。”伯和望了家樹道:“你看怎麼樣?”說著,將半截雪茄,只管在茶几上的菸缸邊敲灰,似乎一下一下的敲著,都是在催家樹的答覆。家樹胸一挺道:“好吧,我出洋去一趟,今天就寫信回家。”陶太太道:“事情既議定了,我同伯和有個約會,你二位自去看電影吧。”何麗娜道:“二位請便,我回家去了。”伯和夫婦微笑著,換了衣服出門而去。
這裡何麗娜依然同家樹坐在上房裡談話。這一間屋子,有點陳設得象客廳,凡是陶家親近些的朋友,都在這裡談話。這裡有話匣,有鋼琴,有牌桌,幾個朋友小集合,是很雅緻的。靠玻璃窗下,一張橫桌上,放了好幾副器具,又有兩個大冊頁本子,上面夾了許多朋友的相片。何麗娜本想取一副象起,來和家樹對子,看到冊頁本子翻開,上面有幾個小孩子的相起,活潑可愛,於是丟了妻子不拿,只管翻看相片。她只掀動了四五頁,有一張自己的相片,夾在中間。仔細看時,又不是自己的相片。哦,是了,正是陶太太因之引起誤會,錯弄姻緣的一個線索,乃是沈鳳喜的相片。這張相片,不料陶太太留著還在,這不應當讓家樹再看見,他看見了,心裡會難受的。回頭看著家樹捧了一份晚報,躺在椅子上看,立刻抽了下來,向袋裡一塞,家樹卻不曾留意。她不看冊頁了,坐到家樹身邊,向他笑道:“伯和倒遇事留心,他會替我們打算。”家樹放下報來,望了何麗娜的臉,微笑道:“他遇事都留心,我應該遇事不放心了。”何麗娜道:“此話怎講?”家樹道:他都知道事情有些危險性的了,可是我還不當什麼,人心是難測的,假使……”說到這裡,頓住了,微笑了一笑。何麗娜笑道:“下面不用說了,我知道——假使沈國英象劉德柱呢?”家樹聽了這話,不覺臉色變了起來,目光也呆住了,說不出話來。何麗娜笑道:“你放心,不要緊的,我的父親,不是沈三玄。你若是還不放心的話,你明天走了,我也回西山去,對外就說我的病復發了,到醫院去了。”家樹道:“我並不是說沈國英這個人怎麼樣……”何麗娜笑道:“那麼你是不放心我怎麼樣啦?——這真是難得的事,你也會把我放在心裡了。”家樹笑道:“你還有些憤憤不起嗎?”何麗娜笑著連連搖手道:“沒有沒有,不過我為你安心預備功課起見,真的,我明天就到西山去。我不好意思說預備功課的話,先靜一靜心,也是好的。”家樹笑道:“這個辦法,贊成我是贊成的,但是未免讓你太難堪了。”何麗娜笑著,又嘆了一口氣道:“這就算難堪嗎?唉!比這難堪的事,還多著呢!”家樹不便再說什麼了,就只閒談著笑話。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門口有汽車聲,乃是伯和夫婦回來了。伯和走進來,笑道:“喲,你們二位還在這裡閒談呀?”何麗娜道:“出去看電影,趕不上時間了。”陶太太道:“何小姐不是說要回家去的嗎?”伯和道:“那是她談著談著就忘了。不記得我們剛訂婚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