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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後來真是有點“嗜之若命”了。
張愛玲的父親吸毒從改悔到反悔,在家裡不時地引發“戰爭”。“父母終於協議離婚。姑姑和父親也是一向意見不合的,因此和我母親一起搬走……他們離婚雖然沒有徵求我的意見,我是表示贊成的,心裡自然也惆悵,因為那紅的藍的家無法維持下去了。”使她感到安慰的是,她可以去看母親,因為這是條約寫明的。但不久她母親又要去法國。走之前,母親到她住讀的學校同她告別。張愛玲一直目送母親走出校門,“我在校園裡隔著高大的松杉遠遠望著那關閉了的紅鐵門,還是漠然,但漸漸地覺得這種情形下眼淚的需要,於是眼淚來了,在寒風中抽噎著,哭給自己看。”張愛玲從童年到少女時代,她是在母愛和撫愛稀薄的時空裡度過的。也許父母也不能說就不愛自己的女兒,張愛玲也不是不愛自己的父母。張愛玲的母親不是一般的女性,她追求知識和精神上的高雅滿足,再赴法國自然有她內心的痛苦,來向女兒告別,就是母愛行動。張愛玲沒有看見母親的淚水,正像母親沒有看見女兒的淚水一樣。母親走了,但張愛玲還會到姑姑那裡感受母親的情緒,因為在那裡可以呼吸到母親保留下來的空氣。而在父親的家,那裡的一切她都看不起:鴉片、教她弟弟做《漢高祖論》的先生、章回小說……她說她像拜火教的波斯人,把世界強分兩半,光明和黑暗,善與惡,神與魔,屬於她父親那一邊的必定不好,雖然有時候也喜歡。“我喜歡鴉片的煙霧,霧一樣的陽光,屋裡亂攤著小報(直到現在,大疊的小報仍然給我一種回家的感覺),看看小報,和我父親談談親戚間的笑話——我知道他是寂寞的,在寂寞的時候他喜歡我。父親的房間裡永遠是下午,在那裡坐久了便覺得沉下去,沉下去。”
有一天,姑姑告訴她一個最壞的訊息:她父親要結婚了。她哭了,因為她看過太多太多的關於後母的小說,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最壞的事實會落到她頭上。她回憶說,當時“我只有一個迫切的感覺:無論如何不能讓這件事發生。如果那女人就在眼前,伏在鐵欄杆上,我必定把她從陽臺上推下去,一了百了。”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家又搬回她的降生地——民初式的洋房裡。那裡有她太多的回憶,“像重重疊疊影印的照片”;那裡的太陽使人昏睡,“陰暗的地方有古墓的清涼”,那房子就像一個陰陽交錯的奇怪的世界,她感到一種精神的荒涼和無所依託的空虛。
張愛玲在聖瑪利亞女校住讀期間很少回家,所以每次回去,父親總是客客氣氣。她父親知道她作文好,也很得意,興致上來還鼓勵她學做詩。張愛玲回憶說,她一共做過三首七絕,第二首詠“夏雨”,其中“聲如羯鼓催花發,帶雨蓮開第一枝”兩句被先生濃圈密點,第三首是詠花木蘭,以後沒有再寫。
二
如果說,家庭環境和小學教育對一個人的成長具有重要意義,而中學時代的興趣培養則是人生達至終極的基礎工程。
上海的聖瑪利亞女校是著名的美國教會女子中學,同中西女塾同負貴族化聲譽。張愛玲的中學時代就是在這所美國聖公會辦的學校度過的。在那裡她得到了自由發展,自信心日益堅強。她“不合群”、不交友、不苟言笑、天馬行空獨來獨往的自由性格那時已趨穩定。當時學校的教師主要是美國人和英國人,課程分設英文部和中文部。英文部的課程是主課,包括英文、數、理、西洋歷史、地理和《聖經》,用英文講授;中文部的課程包括國文、中國歷史和地理三門,不被重視。1936年秋,學校來了一位名叫汪宏聲的老師主持中文部的教務,併兼教高中國文。這位酷愛文學,具有新進作風的汪先生為女校帶來了新鮮空氣,遂使國文課大為改觀。汪先生不僅改變了授課方式,變八股式的滿堂灌為自由討論,更為甚者是他在國文課中大膽增加了中國新文學的內容。他不僅為學生講解曹禺的劇本、丁玲的小說,還親自為圖書館大量購置新的中文書籍和報刊、獎勵學生課外閱讀,“努力為學生爭取用本國語言文字發表的機會與活動”。他的構思和努力,就像園丁灑下的汗水,竟為這個學校澆出一片文學的春色。
汪先生為了打破“說立志”“說知心”等八股濫調,第一堂作文課就在黑板上出了兩個聯絡學生生活實際的題目,另外還特別鼓勵學生自由命題。學生為汪先生的“革命”之舉感到驚喜。張愛玲是全班唯一自己命題的,題曰《看雲》。文章精神瀟灑,詞藻瑰麗,令汪先生吃驚得簡直不敢相信。但他那時新來乍到,點名冊上的名字和學生還沒有聯絡起來。發文卷時,當他唱到張愛玲時,“便見在最後一排最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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