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第3/4 頁)
歲月像逝水一樣,年復一年地奔流不息。如今,已經八十九歲的謝冰瑩,我彷彿聽見她在說,她永遠是小孩,沒有老,祖國的錦山繡水、家鄉四季如畫的風光,永遠在她的心裡生輝,在她的筆下發光
山青、水秀……村子的四周被起伏的山巒包圍著,婉蜒如帶的小河,終年不息的唱著小曲,水清得可以看見小蝦游泳;一到春天,那些採茶女的歌聲唱得你神魂飄蕩。她們是農家女,出門採茶都用藍色或印花頭巾罩著,只露一個小臉,遇到男人時,像新娘似的低頭含羞而過。全村的女人找不出一雙天足,都裹得如小辣椒一般……這是謝冰瑩在《平凡的半生》裡所描述的家鄉——湖南省新化縣大同鎮謝鐸山一二十年代的生活……
1906年,當中國還處在黑暗重壓下,這年10月22日(陰曆九月初五),她在這個鄉村誕生了。
她的父親是清朝的舉人,能文能詩,做過三十年新化縣立中學校長,記憶力強,知識淵博,學生們都稱他為“康熙字典”。他平易近人,從沒做過損人利己的事情:“母親和父親一樣被全村的人所擁戴,她聰敏有志氣,能刻苦耐勞”。她讀書不多,但理解力強,從十六歲嫁到謝家起,便擔負起整個繁重的家務。一共生下四男二女,謝冰瑩是最小的女兒,受到父母的溺愛。
謝冰瑩原名鳴岡,字鳳寶,又名謝彬。五六歲時父親就教她讀《唐詩三百首》、《隨國女弟子詩》、《史記》等。她有驚人的記憶力。然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束縛著母親,要她少讀書,多學女紅,跟別的女孩一樣,裹足穿耳,決心把她培養成一個賢妻良母。但是謝冰瑩從小就有反抗精神,為了迫使母親接受她上學讀書,曾絕食三天,後來見她哭得實在可憐,才允許她進私塾,十二歲時改入大同女校。
《水滸》這部名著,不知撥弄過多少人的心絃,薰陶過多少作家。謝冰瑩在小學時期,也愛上了《水滸》。盛夏的黃昏,人們揮扇納涼,她像說書人似的開了場,招引了一群端著飯碗的、拿著煙桿的、捧著茶杯的、揹著孩子的男女老幼。她的六祖母是最積極的一個,一吃完飯就催促大家:“你們快點吃飯呀,吃完好聽鳴岡講故事。”她一講起來,就進入角色,忘了形,手舞足蹈。有次講武松打虎,竟然把一個蹲在她身邊,仰著臉聽講的孩子當成老虎,飛出一腳,把孩子踢倒在地,聽講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那孩子疼得直想哭,但見大家笑,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母親對謝冰瑩著魔似地看小說,講故事,非常痛恨,更認為《水滸》是一部邪書,便把書收藏起來。後來她還是把《水滸》找出來,但再也不當著母親看,總是在大家都入睡之後,才偷偷爬起來看書。不久,看壞了眼睛,母親罵她,她回答道:“禁止我看小說是不行的,即使成了瞎子,我也要看。”
人的性格、生活道路,往往受著多方面的影響和制約,童年時代,是這多種因素裡的重要因素。關於童年生活,謝冰瑩回憶說:
我完全像個男孩,一點也沒有女孩的習氣,我喜歡混在男孩子裡面玩,排著隊伍手拿著棍子操練時,我總要叫口令,指揮別人,於是他們都叫我總司令。我常常夢想著將來長大了帶兵,騎在高大的馬上,我佩著發亮的指揮刀,帶著手槍,很英勇地馳聘於沙場。
我反對裹足,反對穿耳,我那時並不懂得什麼男女平等,只知道同樣是人,為什麼男人可以不穿耳不裹足,而這些苦刑只給我們女人受,男人有資格出外讀書,為什麼女人沒有呢?
……媽媽早上替我裹腳,我可以在晚上的被窩裡解開,到我哭鬧著要上小學時,便把所有的裹腳布一寸寸地撕掉了。那是我與封建社會作戰的第一聲。
謝冰瑩很小時,母親就替她訂了婚。她在大同女校學習,未婚夫在大同男校學習。這位不相識的“物件”,謝冰瑩曾見過一面,但印象很壞,她說:“我相信將來決不會和他結婚的。”1993年她回憶說:“我五歲被'指腹為婚'式地許配給一個叫蕭明的未婚夫,那時他十歲。我參加北伐回來,家裡就逼我結婚。我反對這門親事,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他,哪裡談得上感情?媽媽個性強,她一點也不通融,說我若不從她就死;我個性也強,也不通融,認定了的理,誰也改不了。爸爸說,為了媽媽你犧牲一下吧。我說,你殺了我,我也不從!爸爸說,你先去,然後跑。我帶著無限的委屈依了爸爸。但我做好了'逃'的各種設想和準備。婚,只能成假,不能變真。我對蕭明說,我是奉父母之命來你家的,我們結婚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只有痛苦;我們可以做朋友,不能做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