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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姑夫給舜華的信,清醒時又要求“我”陪舜華去看姑父,足見她有自知之明,心是善良的。倒是“我”的遲疑不決,使一對有情人未能見上最後一面。雖然“我”的猶豫不決以及顧前顧後的心理狀態,是符合“我”的身分和性格邏輯發展的,但難道不可以找出一個既能突出人物性格又有個比較光明的結尾——讓姑父在見到他心愛的人才含笑死去?
如果把《琴心》和《完整的愛》相比較,來探討什麼是“完整的愛”,我認為《完整的愛》並不完整,《琴心》中的愛倒是完整的。《琴心》中的人物都帶有一種詩意的美,光潔而親切,雖有點巧合,卻給人不少的溫情!《完整的愛》中幼之的痴情,慧兒的妒恨,任性以及她的覺悟和改過,都是可信的,只是作母親的開始以母愛剋制兒女之情,還可以理解,但慧兒悔過之後,她仍不去找幼之,反而說:“這樣似乎愛更完整些”,明明是缺陷,為什麼說“完整”?只有召回幼之,愛才真正完整,而且也才真正符合這個題目的旨意。
《菁姐》和《紫蘿蘭的芬芳》都是兄弟倆同愛一個女人,但菁姐婚後最後被哥哥椿所拋棄,卻原諒了椿。無疑,她仍然愛著椿,這種情愛的美,一經觸及,就保持永恆。因此她也不接受弟弟萱的感情,目的是要萱“有一個完整不缺的心去愛,去被愛”。在這裡,作家又強調了“愛的完整”。《紫蘿蘭的芬芳》中的蓉嫂死去丈夫,四年來,她在哀愁中生活。但最終擺脫了哀愁,接受了虹弟的愛,紫蘿蘭的芬芳終於代替了白色的大理石花,小說成了一首哀愁而又明麗的愛情詩。
《長相憶》和《探病記》內容大同小異,人物性格卻迥然不同,結構也大異。前者以送別開始,送走後回家結束,中間描述事情的發生、發展,文筆清秀婉麗。後者以女主人公滿腔熱情而來開始,張惶淒涼出走結束,中間也描述事件的發生發展,文筆始為歡快,後轉悽婉。就人物性格的塑造來說,前者所有人物皆可敬可愛,張老師的溫柔多情而識大體,作家借她的嘴,再一次宣揚“愛是應該完整”的曲調。不難看出,琦君關於“愛是完整”的思想,顯然十分注重精神與倫理的完善,而忽視愛情的現實價值。這種觀念的文化依據,明顯來自民族傳統的道德準則。它與作家對民族文化深刻的認同感緊密相連。這與她在散文中表現出的深厚鄉土觀念是一脈相承的。正是在這一觀念的統攝下,使得琦君在小說中極少玉成其愛,而是強調“愛的犧牲”。
在《失落的夢》中,我們又一次看到了這種犧牲精神。作家成功地透過慧的心理描寫,把女主人公的酸辛、怨恨、憐憫、同情、關懷種種情緒,細膩地顯現在讀者面前,突出了人物性格的複雜性和多側面。慧甚至認為,她的犧牲也並不無代價的,因為她的退出“可以完成一件更偉大的藝術品”——“你們志趣相同,你們的前途將因合作而更有希望”。這是一種昇華了的愛的犧牲。在一夫一妻制的社會里,西方精神偏重爭奪,東方精神偏重成全,這種寧願犧牲自己以成人之美的高尚道德品質,無疑是應該讚揚的。至於另外兩個人物,如果出於一般作家之手,他們一定成為指責物件,而在琦君筆下,他們卻成了值得同情的人。仲明“稚氣可掬,除了藝術,什麼都不懂”,可是對於美,卻十分敏感。朱麗先是崇拜藝術,由崇拜藝術到熱愛教她的老師,這也許是他們越軌的基因?但仲明作為一個有婦之夫而不能剋制自己的感情,造成了兩個女人的痛苦,這就應該受到譴責。倒是朱麗,一片天真,事先不知仲明是有婦之夫,事後也不怨恨他,而且她甘願退出情場,甚至願意交出孩子,她的行為和心靈也是美的。
如果說《失落的夢》中慧的“愛的犧牲”是昇華了的,那麼中篇小說《桔子紅了》裡秀芬那種“默預設命的受苦與犧牲”(琦君:《關於〈桔子紅了〉》)則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愛的犧牲。小說中的另一人物“六叔”說得好:“人世間許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他與秀芬原是小學同學,再見到秀芬時,是她被他大嫂接到家,準備做大哥的第三房小妾了。六叔與秀芬雖然心心相印、真誠相愛,也不得不分離。秀芬的命運更可憐可嘆,這不僅因為地家境貧寒,父死母改嫁,又為哥嫂所不容,更因為“剋死”未婚夫而只能賣給大戶人家做偏房,十八歲的她卻嫁給五十多歲的“老爺”做傳宗接代的工具,並期望能生育以取得在這個家庭的地位,結果因二姨太的追逼奔逃而掉了一跤,摔掉了腹中的孩子,又因患產褥熱而失去了年輕的生命,她犧牲了一切,卻什麼也沒得到,人世間有比這更悽慘的麼?
這篇小說構思的獨特性,在於透過身為侄女秀娟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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