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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田野,好一個自然形態的平靜世界。眼前是彩色的夜,是看不見的大山,身後是市聲沸騰的北京;遠方彷彿突然駛來一葉小舟,劃破心潮的平靜,使我陷入沉思。我看見滿頭白髮的黃宗英,急匆匆,招招手,說了一句什麼格言,然後笑一笑,從我眼前走過;我知道,她又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她不停地走路,不停地工作,不停地思考,生活屬於她,世界屬於她。兩天後,她給我一信,還有幾張照片及一紙《斷章殘句》:
往不懂的地方去,往對我十分陌生的地方去。
想做什麼就立對去做,像閃電之後緊跟著炸雷。
能一邊待著,就一邊待著是美德;該一邊待著,就一邊待著是文明。
斷章不斷,殘句不殘,——這是她的性格和人格,歲月和生活終把黃宗英熬煉成一位思想家。展讀信後,我又想起那個晚上,在成都告訴我的她脫口而出的家訓:
駿馬登程奔四方,任爾到處立綱常;
身在異鄉猶吾境,人在他鄉立故鄉。
這一次,她在寄我《自述》裡說:“只做別人無法代替的你做的事,少做或不做人人都能作的事。”“一個人,幹什麼,有生存環境和時代震幅的影響;而不幹什麼,則是理性的選擇。作為人,一生的交待,做了什麼是'物體',不做什麼是'砝碼'。”最後說:“歸隱書林,還我本性,勤習'針黹'是此時此際我的夢。”
也許她真的累了。但我深信黃宗英就是黃宗英——她是雲,她到哪裡,哪裡就是故鄉,無論到哪裡,都會有收穫;她是藝術的綠蔭,是精神的雨露,……
1993年12月11日·北京1995年2月19日修訂
茹誌鵑
孫瑞珍
勇於攀登的人,總有希望到達光輝的頂點,茹誌鵑就是一個不畏險阻,在崎嶇的小路上頑強攀登的人。
二三十年代,她伴隨祖母、哥哥在死亡線上掙扎,孕育了執拗、堅強的個性;四十年代,她在革命熔爐裡千錘百煉,鍛造成一名無產階級的先鋒戰士;五十年代,她在和煦的陽光下,踏上了文藝的征程,在編輯工作之餘,堅持業餘寫作;六十年代,她跨入了名作家的行列,同時也經歷了困厄和不幸,近一半時間完全擱筆;七十年代,在風浪的衝擊下,她變得更加深邃、成熟、冷靜、堅毅。嚴冬之後,又開始了新的攀登,終於開拓了創作的坦途,完成了創作風格的突破和飛躍。
幾十年來,她頑強探索、孜孜追求,努力採擷生活中的美,著意塑造平凡而高尚的人物形象,奮力開掘從一朵浪花到大海的深度和廣度,不斷創造、發展與眾不同的藝術風格。
從心靈的微笑到深沉的思索,茹誌鵑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她留下的深深足跡,記錄了時代變異和創作上的迂迴曲折,思想上的矛盾痛苦、嚮往和追求。
一、祖母,世上唯一的愛
茹誌鵑,1925年10月30日(舊曆九月十三日)出生於上海,祖籍杭州,上面有四個哥哥,她是全家最小的一個。當這個最弱的幼女來到世界上時,家庭已經破落,父親把老家的房子賣掉了,祖上的繭行也早已倒閉。當時全家的開支全靠姨母接濟,姨父是日本三井銀行的副董事長。她的父親是一個整日吃、喝、嫖、賭、吸鴉片煙的浪蕩子,什麼事都不會做。她三歲時,母系便因患白喉去世了。姨母看透了父親的敗家相,覺得茹家是個填不滿的坑,便先後領養了大哥、三哥二人,其餘丟下不管了。父親怕這個家重負於他,便孑然一身,不辭而別。留下年邁的祖母和幼小的兄妹,從此,她們在祖母的帶領下開始了寄人籬下的孤苦生活。奔走於滬杭兩地,投靠上海的姨母和杭州的姑母。時間久了,姨母、姑母也自覺“包袱”沉重,便不約而同地踢起皮球來了。姑母藉口家裡有一位嚴厲的婆婆,拼命地將老人、孩子往上海推;姨母則認為老人應由親生女兒撫養,硬把他們往杭州踢。於是,幼小的茹誌鵑便跟著祖母擠在三等火車車廂裡,每年在滬杭路上往返數次。其實老人和孩子需要他們照顧的實在是微不足道,只是找個棲身之所罷了。在杭州,他們跟著祖母糊火柴盒、磨錫箔;在上海跟著祖母到別人家裡翻絲棉、做女傭,或坐在一無所有的灶披間裡釘鈕釦、縫貼邊。茹誌鵑猶如石縫裡的小草,在擠壓中頑強地生長。窮困、孤寂、冷遇和白眼,鑄造了她獨立不羈、自強不息的個性。
悲慼和辛酸伴著茹誌鵑步入少年時代。1936年十一歲時,隨祖母和四哥住在上海普志小學樓上,強烈的求知慾催促她在該校上了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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