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部分(第2/4 頁)
化身”、“力量的象徵”之咳嗽聲的諧音)同他創造的“改革者家族”成員之間封建行幫式的關係,以及那“人才考察的業務始終上不來,而偵破陰私的買賣卻越做越紅”的公司對王光泰的電腦測試和口頭考核過程,還有王光泰的頹然倒地,不但嘲笑了當時文藝創作中改革者形象塑造的模式化,也揭示了我們民族心理中足以影響改革者成熟的陳規陋習和陳腐的價值觀念;小說還順帶嘲弄了無端地誇大文學的社會功能,把改革的成敗、國家的興亡、人世間的甘苦全部算在作家及其作品頭上雖荒唐卻頗流行的見解。可見這部小說初讀時可能感到懵裡懵懂,細品起來還是有滋有味的。
一般讀者習慣於把“怪腔怪調”的小說籠而統之稱為“荒誕小說”,但多數論者都認為諶容式的怪誕同荒誕派在世界觀等方面是有嚴格區別的。簡而言之,怪誕文學並不認為人類的一切行為都是荒誕無稽的,區域性和暫時的怪異並不等於世界的危機和末日。所以有人說怪誕是“引人發笑的誇張”,是對荒謬充滿自信的否定;而荒誕則是“引起恐懼的誇張”,是借笑聲減輕痛苦和恐怖以保持在悲觀絕望中的鎮定。“油腔滑調”倒是值得警惕的,我也覺得《走投無路》中某些幽默之處還缺乏更為深厚的思想內涵,難免會使比較嚴肅深刻的讀者產生“油滑”的感覺。而《減去十歲》對“怪誕”這一手法駕馭得比較純熟,形式上更為和諧完美。諶容的自選集中也選了這一篇,大概是對它比較滿意吧。
小說首先虛擬了一個上邊要發檔案給每人減去十歲的小道訊息,然後就在這虛幻的基礎上如實地披露了社會不同性別、不同年齡、不同地位的人們各自的心理、情緒和願望。想當年,小道訊息的傳播,是我們的社會生活中經常出現的不正常現象,大至“總理遺言”,小至衛生紙漲價,真真假假,信不信由你。老百姓對小道訊息總的估價是“無風不起浪”,於是經常在對小道訊息的半信半疑中一驚一乍地過日子;另一方面,有些人對年齡問題的關注,已經到了異乎尋常的、病態的地步,因為年齡是同權力、地位、待遇,同官職、學銜、工資、房子、戶口、調動、上學、招聘、出國等等一系列重大問題緊緊聯絡在一起的。諶容就是這樣機敏而準確地抓住那司空見慣的反常的社會現象和十分普遍的偏離正常的社會心理寫出了怪誕不經卻又真實可信的小說。她在小說結尾處表現的智慧和幽默,尤為令人叫絕:那支在辦公樓外集合起來準備“歡慶青春歸來”的遊行隊伍,傻乎乎、眼巴巴地等著樓內機要室尋找“減去十歲”的檔案作為自己行為依據的場面,辛辣地譏諷了某些幹部“唯書”、“唯上”不“唯實”的傳統作風,和某種幻想一紙檔案、一個決定就能徹底改變自己命運的懶漢懦夫式的荒唐而又可悲的奴性心理。
以後諶容還寫了多篇類似風格的小說。如《生死前後》,如《大公雞悲喜劇》,又如《007337》,還有《啼笑皆非)(見《十月》1989年第三期)、《第七種顏色》(《花城》1991年第六期)等。對生活中令人不愉快(悲哀)的現象,是怒髮衝冠地鞭撻,是聲淚俱下地控訴,還是居高臨下地哈哈一笑?幽默是成熟、進步,還是圓滑、倒退?我們暫且不去理論這些深奧的問題吧,幽默畢竟有它不可替代的審美價值。我曾把《減去十歲階紹給外國留學生讀,無論是亞洲學生還是西方國家的學生都很喜歡這篇小說。看來《減去十歲》的藝術魅力不僅僅能作用於在我們這個國家特殊的歷史時期內白白耗費了十年青春的中老年人。不同國家、不同人生閱歷、不同意識形態的讀者,大概都能從對深陷進不可能實現的虛幻慾望和消極的人生態度卻仍然痴迷不悟、麻木不仁的精神狀態所進行的嘲諷和否定中,得到極大的愉悅和滿足。
1980年,諶容在《收穫》第一期上發表了《人到中年》。1991年,諶容在《收穫》第四期上發表了長篇小說《人到老年》,寫了三個老太太,五十年代俄語系的同窗好友,退休後籌辦“三女經濟資訊諮詢公司”的過程。結局是:大學時代的第一美人沈蘭妮心臟病突發倒在床上;第一才女曾惠心被“文革”的“政治”拆散了家庭後感到“失敗得太多”而麻木;第一風雲人物謝愫瑩雖“壯懷激烈”,卻商海中游泳乏術,“綠林”中不願“同流合汙”(此前在1989年第一期《收穫》上的中篇《得乎?失乎?》裡,諶容也寫了蘇冠侖副教授類似的困惑),從國貿大廈談判失敗出來,看到的是總也不顯老的丈夫摟著他的女研究生遠去的背影。
不知諶容寫病榻上的蘭妮時能否預感到,如今自己的丈夫也會因心臟病已臥床半年?近日給她打電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