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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倒要問問老趙哥?”
“誰是你的老趙哥?”趙玉林說。
“咱們一個屯子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平日都是你兄我弟的,日子長遠了,彼此有些言語不周,照應不到的地方,也是有的,那也是咱哥倆自己家裡的事,你這麼吵吵,看外人笑話。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哩……“
“走吧,走吧,”張班長切斷他的話,“別嚕嗦了。”“走吧,”趙玉林說:“這會來說這些話也晚了。在‘滿洲國’,叫我跪碗碴子,血淌一地,我說:”六爺,痛得支不住了,看我們屯鄰情面,饒我這一回吧。‘當時你怎麼說的,你忘了嗎?你說:“誰是你屯鄰,你媽那巴子,’如今你倒說:”遠親不如近鄰哩。‘我有你這個’近鄰‘,勞工號沒到,就攤到勞工,回來小丫也死了。“說到這裡,趙玉林想起連褲子也穿不上的日子和他的死去的小丫,痛心而且上火了,他說:”走吧,走吧,跟你說啥都是白搭唾沫,快走。“
“走就走,誰還怕啥呀?你告我,架不住我沒有過呀,腳正不怕鞋歪,走就走唄。”韓老六說。
“你沒有過?頭次劉作非鬍子隊來了,你擺三天三宿的迎風香堂①。二次鄒憲民鬍子隊來攻打元茂屯,你叫他們從西門進,往街裡打。鬍子撤走,你家一根穀草也沒丟,你這不是跟鬍子勾連?再說,韓老七蹽到哪兒去了?”趙玉林頂著韓老六問。
①擺香堂是青幫一種聚會的儀式,迎風香堂是歡迎會似的聚會。
“鬍子來打街,我不是也打過槍嗎?”韓老六勉強地說,對後一問題:“韓老七上哪兒去了?”他避開不答。趙玉林揭穿了他家的秘密,使他心裡十分恐慌,可還是故作鎮定。
“你打的是朋友槍,朝天打的,誰還不知道。”趙玉林說。“你的槍在哪兒?”張班長聽說他打過槍,立即追問他的槍。
“繳一面坡了。”韓老六說。
“他真繳了嗎?”張班長轉身問趙玉林。
“誰知道他。”趙玉林說。
“走,咱們要走就快點走吧。”韓老六用別的話岔開大槍的問答,他又回頭對李青山說道:“你回去,說我到工作隊去了,沒啥。我不在屋,叫她們多加小心。”李青山走了以後,韓老六反催著大家:“快走吧,我倒正要見見蕭隊長,問問趙玉林你深更半夜,無故捕人,是依的哪兒的法律?你憑空誣告,你,哼!”
“你去告我吧。”趙玉林說,帶著他走。
到了工作隊,跟趙玉林去抓人的一些人,各自散了。小王隨即把趙玉林拖到一個窗臺下,問長問短。趙玉林說在半道碰見韓老六,和他幹了一仗,談到韓老六說他自己“腳正不怕鞋歪”時,小王哈哈大笑道:“真是人越醜越愛戴花。”蕭隊長也湊過來了,握著趙玉林的手,聽他說完一切經過的情形以後,悄聲要他就回去,多找對心眼的人,多聯絡些起小成年扛活的,窮而又苦的人,越多越好,等著開大會,跟韓老六講理。最後蕭隊長說:“好,你先回吧。”趙玉林起身,把匣槍還給小王,邁步要走,蕭隊長又說:“你別忙走,張班長,拿一棵大槍給趙玉林使喚。”張班長取來一棵三八大蓋①,三排子彈,交給趙玉林,蕭隊長說:“你得多加小心呀,老趙。”
韓老六一到工作隊,就跟蕭隊長深深一鞠躬,蕭祥撇開他跟趙玉林說話的時候,通訊員老萬對他說:“往那邊靠。”把他攆到遠遠的一個窗臺下,但他還是側著耳朵,極力想要聽清蕭隊長和趙玉林說一些什麼。
“隊長辛苦了。”趙玉林走後,韓老六走向蕭隊長,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奸笑著說。
蕭隊長從頭到腳,瞅著這個人:禿鬢角,臉上焦黃,笑起來露出一嘴黑牙齒,穿著白綢子小衫,青花綢褲子,腳上穿的是皮鞋。這人就是國民黨鬍子北來②隊的後臺,他供給鬍子的槍枝、馬匹和糧食,他的弟弟韓老七還在大青山上當鬍子,所有這些,蕭隊長來到元茂屯以前,早就聽說過。到了元茂屯以後,他又聽到了關於他的許多事。
①槍栓上有個鋼蓋的日本槍。
②北來,國民黨鬍子頭的名字。
“呵,你就是韓六爺嗎?”蕭隊長譏諷地說著。
“不敢,民戶就是韓鳳岐。”韓老六哈著腰說,“前兒隊長沒賞光,本來早就要來拜望的。”
“今兒來了也不晚。”蕭隊長笑著說。韓老六從衣兜裡掏出一盒菸捲來,抽出一枝送給蕭隊長,遭了拒絕以後,他自己點著抽了說:“隊長要不是為咱們百姓,哪能來這荒草野甸的窮棒子屯子,這疙疸①吃喝都不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