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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媒。’”
“給誰保媒?”白嫂子氣得頭昏了,迷迷糊糊地問道。“給白大哥。”
“哦?”白大嫂子皺著眉頭,她上火了。“我問你,是哪屯的姑娘?”
“這我可不能告你。”韓長脖見她信以為真,就更顯出神神鬼鬼的樣子。聽到這兒,白大嫂子氣得粗脖紅臉的,轉身往回走。韓長脖故意攔住她。
“大嫂子幹啥往回走?你的雞子兒豆角不是要給工作隊長送去嗎?你要不去,給我,我給你捎去。”
“送給他吃,不如扔到黃泥河子裡,你快走你的。”她把韓長脖推開,提著籃子,一面往回走,一面咕咕嚕嚕罵著工作隊,咒著白玉山。
半夜裡,白玉山從小學校回來,遇上大雨,澆得一身溼。到家一看,屋裡燈滅了,人也睡了。他把門推開,漆黑的外屋冷冷清清的,不像平常似地灶坑有火,鍋裡熱了東西。他走進東屋,劃根洋火,點起豆油燈,脫下溼衣,晾在炕頭上,光著身子又走到外屋。馬勺子①掛在爐子旁邊,鍋裡空空的,碗架裡面啥啥也沒有。他把碗架子存心啪地一關,想驚醒她來,讓她做點什麼吃,可是她沒有起來。
“我說,你雞子兒擱在哪兒?”白玉山平平靜靜問,近來他倆過得好,長遠不頂嘴,白玉山肚子餓得慌,也沒有生氣。“還要吃雞子兒?”白大嫂子爬起來說道,“你混天撩日的②,在外頭乾的好事,只當我不知道嗎?”
①有柄的炒勺。
②胡鬧。
“你快起來,做點東西吃,吃完好睡,明日一早還有事。”白玉山一面說,一面屋裡屋外到處翻。一下子,他找著了一籃子豆角,裡邊還有十來個雞子兒,他提起籃子,往外屋走。白大嫂子跳下地來,跑去搶籃子,不讓他提走。
“這雞子兒不能給你吃。”白大嫂子說。
“我就要吃。”白玉山火了。
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幹起仗來。兩個人爭搶籃子,把雞子兒都摔在地下,蛋黃蛋白,濺到身上和地上。夜深人靜,聲音聽得遠,不大一會,驚動好多鄰居都擠到老白家外屋,有的光賣呆,有的來勸解。
“好了,好了,別吵吵,兩口子頂嘴也傷和氣呀!”上年紀的人勸道。
“好了,誰少說一句,不就得了唄。”白玉山的親戚說。“得了,別吵了,各人少說一句,兩口子有啥過不去的呢?”好心的人說。
“天上打雷雷對雷,夫妻幹仗棰對棰,來吧。”趁熱鬧的人說。
“大夥說說理,看看有沒有這個道理?他把家裡活都推到我一人身上,自己混天撩日的,成天在外串門子,誰家的老爺們不幹活,光讓老孃們去幹?他一回家,就說要去工作吶,宣傳吶,又說要打倒大肚子,為小釦子報仇吶,都是胡扯。還不是中了邪鷹,想吃新鮮了。也不照照鏡子,誰家姑娘還要你這拉拉蛄?”
“你盡放些啥屁?”白玉山這才知道他背了黑鍋①,氣得火星子直冒,奔到白大嫂子面前:“哪兒有這種娘們,深更半夜,放開嗓門吵,”他剛舉起拳頭,白大嫂子就撲到他的身上,“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吧。”一面說,一面大哭起來,邊哭邊數落:“我的小釦子,你娘命好苦呀,你咋撂下我走了?”事情越鬧越大,這時來了一個大個子,他光著脊樑,走上來,把白玉山拉出院子去對他說:“到我家裡去嘮嘮,你別跟老孃們一般見識嘛,幹起仗來,叫外人笑話,不是丟了咱們窮夥計的臉嗎?”
①受了冤屈。
這大個子也是白玉山的一個挺對心眼兒的朋友,他姓李,名叫李常有。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啥也沒有,起名李常有,說是“氣氣財神爺”。自從起了李常有這名字,灶坑常常不點火,煙筒常常不冒煙,身上常常穿不上衣裳,十冬臘月常常蓋不上被子,一句話:常常沒有,越發窮了。他是鐵匠,年紀約摸三十歲,耍了十四年手藝,至今還是跑腿子。因為他的個子大,人們又叫他李大個子。人家問他:“李大個子,你混半輩子,怎麼連個娘們也沒混上呢?”
李大個子說:“連大渣子也混不到嘴,還有娘們來陪我遭罪?”
偽滿“康德”十一年,收秋後,下霜了。偽村公所勞工股的宮股長攤他的勞工。他滿口答應:“行,行,替官家出力,還有不樂意的嗎?”
宮股長說:“你倒爽快,不說二話。”叫他回去收拾收拾,明兒再走。當天下晚,李大個子在家裡,一宿沒有睡,只聽見他的打鐵場裡叮裡噹啷響一宿。第二天,太陽一竿子高,他家的門還叫不開。大個子蹽了。鐵砧、風箱、錘子、鍋碗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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