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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有些恍惚,半晌才道,“正是如此。”
水溶便又看下一首,只見寫道:
桂靄桐陰坐舉殤,長安涎口盼重陽。
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
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
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
水溶看了,念一句讚一句。看完了,笑道,“你這位表姐這首螃蟹詩,果然是絕了。句句辛辣,真將世人諷刺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果然是時情巨眼、世情通透之人。”
寶玉笑道,“確實如此。”
水溶放下詩,卻又道,“這首詩,卻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來。這人也是你們府中介紹給我的,我不大喜歡,卻也算是朝中一個難得的能臣了。”
寶玉沉吟一會,便已經明白,“可是那賈化賈雨村?”
水溶點點頭,“不知你見過他的‘二氣論’否?當時他因貪酷罷官,後來朝中恢復舊員,他拿了這賦出來,京中傳遍。我見了,還道先前罷官可能有些冤枉了他,後來才知道,竟然不是。那也是一個世情通透之人,誰知做起事情來,仍然不過是個祿蠹罷了。那‘經世致用’四字,不免流於形式,玷汙了聖人教誨,儒家風骨。若非如此,我倒想大力保薦他的。如今他雖官越做越大,卻只怕是不能長久。”
寶玉笑道,“他是個官兒,又是男子,怎麼和我那表姐並論起來?”
水溶笑了一聲,“我看了她這首,就不免想起之前宮中流出來的那首‘凝暉鍾瑞匾額’來,字字句句,皆是頌聖,也難得她做得那般花團錦簇,把賢德妃並陛下誇了個天上有地下無的,很得皇上喜歡。當時我只道這是一個攀權附勢之人,如今才知道小看她了。她倒是看得透。可惜,看得透,不等於看得穿。”
寶玉沉默半晌,低聲嘆道,“那樣,也是可憐。”
水溶一愣,隨即笑道,“何嘗不是這樣呢!”他不願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忙又笑道,“明日裡只怕就要見些受災的地方了,你也好好準備些吧。”說畢又嘆息道,“我也不曾見過,只聽說那是極慘極慘的。”
吩咐了幾句正事,水溶便告辭離開了。
寶玉苦笑著把螃蟹詩也收了起來。
“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等句,誠然是把世事說得通透了,然而,知易行難啊。
寶玉想著,忽然“咦”了一聲,又把詩拿出來看,喃喃念道,“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嚐……”
林妹妹的詩,未嘗沒有諷刺世事之意呢。常常如此,但她總寫得十分隱蔽,並且總能將之說了便丟,不屑一顧的樣子,繞回自己的雅興上來。
他若有所悟,“這才是,退則獨善其身麼?”
第六十五章
第二日,賈母身上不爽快,大姐兒也很有些不舒服,便找了醫生來看,姐妹們都在碧紗櫥後聽著,按大夫說的,都沒有什麼大礙。倒是探春冷眼見著,寶釵待黛玉如妹,黛玉對寶釵神情也親近了許多,不免心底奇怪,只是也不好問出來的。
在吃過了早飯,問過了賈母安後,眾姐妹就要回園子,卻見大姐兒的奶媽抱著孩子在院子裡面,邊上幾個僕婦逗著她玩,“巧姐”“巧姐”的叫。
黛玉見了,沒吭聲,還是迎春首先開口問道,“大姐兒有名字了?”
一個僕婦回稟說,“可不是這樣呢。昨兒那位劉姥姥給起了個名字叫巧姐,說是遇難成祥,逢凶化吉,都從這‘巧’字上來呢。二奶奶讓我們把這名字多叫叫,好養活。”
惜春聽了便笑道,“寶二哥哥當初也用過這法子的。只如今少有人叫他名字了。”
寶釵道,“都大了,怎麼還好叫名字呢?”
湘雲聽了這話,也勾動起了舊事來,“就是就是。上次我叫‘寶玉二哥哥’,二太太還說我呢,只說我年紀大了,小時候的名字也叫不得了,真不知怎會這樣。”
眾姐妹都知道,那是因為那時寶玉連提了兩次,湘雲有個金麒麟的緣故。王夫人便特意提醒,湘雲已經有了人家了。只是這話沒人好說出來的,不過路上略談了些別的,便到了園子裡面。
到了分路處,惜春說道,“姐姐們且停一停。我有一事要和姐姐們說。前些日子,姐姐們訂了結社的章程,本來我斷然沒有不參加的道理,只是昨兒老太太又要我畫這園子,連帶人也要畫上,畫成個‘行樂圖’,我日常不過畫些寫意的畫兒,又不會這工細樓臺,又不會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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