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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今兒特地來找她對賬,問寶玉之事,想來也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了。
也是,那錢財地契在老太太的私房裡面,他們日後還能算計到幾分,若是在他們二房手中……難怪她要去找老太太報信!她雖做的周密,卻還是把老太太給引來了!
她無法,也不敢再做出氣壞的樣子了。
她做這樣的姿態,有老太太做這樣的姿態威力強麼?如果有,她何必隱忍到今日?何況,她的要求本來就不佔理字。因此,只得站了起來,對老太太行了一禮,迎上去,勉強掛上了笑容道,“今兒老太太怎麼有空到媳婦這來了?”
賈母喊了這麼一大聲,卻是有些體虛,聽了這話,只是哼了兩聲,帶著顫聲道,“我不來,我不來,我的好孫兒還不知道要怎麼樣了呢。”
王夫人不敢則聲,更不敢說之前的事情了。
賈母並不為她的低頭軟下態度,依然擺出了一副怒容,走到了主位坐下。
如今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也就是王家最是位高權重,而賈家,則靠的是百年的人脈積累。人脈積累雖然重要,現在對著王家卻是低了一頭。
她很清楚,她是不能過於重責自己這個兒媳婦的。
可是,也不能輕輕帶過。否則日後自己就會更加難過。而要借題發揮,自然是先揪住了老人家心疼孫子這一點,最好。
這麼想著,賈母帶著怒色開了口,“我聽說你怒氣衝衝的把寶玉叫來,他最近安安分分的在園子裡,能犯了什麼錯兒,你要把他叫來罵一頓?”
寶玉最近確是沒有犯錯。王夫人想了想,才道,“也沒什麼。不過是見他回到府中來便荒疏了學業,意欲讓他勤奮些罷了。日後他父親回來,也好交代。”
寶玉飛快的抬起了頭來,詫異的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又忙低下了頭去。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和祖母有不合的地方,比如說他的婚事。但是,沒有料到竟然不合至此,且,有些東西雖說知道,卻總沒有確切感受來得深刻。自己的母親,在之前還算計著祖母的私房錢,轉眼就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言辭……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明白過來,自己的母親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到底打算讓他做什麼。
正是因為如此,寶玉感到一陣心寒。
儘管在金陵,就已經為了黛玉的事情對自己的母親感到了失望,但在這一刻,他還是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崩塌了。其中最明顯的……大概就是母親慈母與好兒媳的形象吧。
賈母和王夫人都沒看見寶玉的神情變化,畢竟他是低著頭的。賈母只是哼了一聲,“我早和他老子說了,不可太逼了他,他身子本來就不好。連他老子都應了,你又來逼他讀書?我們是什麼人家,非要他科舉出身不成?若你把他逼出了病來,我可不饒你。且他如今大有長進,前兒出門的時候,我還讓他給我辦了些私事。我看他辦得很好,有出息得很。只怕難免有人要惦記他孝敬給我的銀子了。”
王夫人此時已經顧不得寶玉在此了,只是笑道,“哪有人敢這麼惦記老太太的銀子呢?他能有這份孝心,兒媳婦也是高興。”
“那就好。”賈母看了王夫人、邢夫人一眼,有心再說些什麼,但到底還是放棄了。只是對王夫人說,“我在這府裡六十多年,什麼事情沒見過?到了如今,家中艱難了,進項少了,偏又多了宮中的應酬,這個家難當我是知道的。難為鳳姐還撐了這麼些年。到了你手上,你也沒和我叫苦,是個好媳婦。不過,大姑娘在宮裡自有她的福氣,你在外頭略幫忖著些也就是了,太費心了,只怕還有人當你想給大姑娘爭些什麼呢!”
王夫人心中雖不以為然,口中卻只得諾諾應是。
賈母又道,“你這裡有人幫忙,也不缺人。我想著讓寶玉這段時間有空就給我辦些事兒,我能置些產業,日後還不是兒女的?我雖老了,但年輕時還攢了些錢,只是怕寶玉拿了我的銀子,就有人惦記上了。他房裡的丫頭,你要管束管束,寶玉也大了,做些什麼,要花錢,也該由他自己的主意了。”
賈母把話說得這樣明白了,王夫人和邢夫人還能說什麼?王夫人只得再次應是,而邢夫人則難免酸溜溜的恭賀幾句,心裡盤算起來。
本來賈母還想著說說鳳姐的事情,不過想到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便就此作罷。又把話題給轉到了家常閒話上,把寶玉打發去了園子裡面,說了一段後,就各自散開了。
至此,王夫人想要拉著寶玉來打賈母銀子注意的念頭,是暫時掐住了。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