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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自安聽得那邊兩隻棕榻上哼聲不絕,問道:“此即駱大爺臥榻麼?”徐松朋道:“正是。”鮑自安走進東邊,將駱宏勳一看:只見他二目緊閉,面似金瓜,連叫幾聲,駱宏勳只哼不應;轉臉又見餘謙亦然。鮑自安道:“快拿麻油來。”親自將藥包開啟,將藥調好,掀開二人之被,敷於傷處,仍又將被蓋好,令他出汗方好。仍與徐松朋說道:“此藥屢次見效,輕者至頓飯光景即可痊癒。駱大爺主僕受傷過重,大約早飯時節,包管止痛,就可以起來;中飯時節,復自如初,與好人一般。徐大爺連日傷痕何如?”徐松朋道:“疼也不大疼了,起也起得來,就是不敢行走。”鮑自安道:“有藥在此,何不也敷上些?亦請安睡安睡,出一身汗就好了。”徐松朋道:“今貴翁婿在此,無人相陪,待舍表弟傷好之後,我再上藥吧!”鮑自安道:“若拘此禮,又非相好了!但願列位傷痕速好,好商議復打擂臺。大駕只管敷藥去睡,有酒有餚,貴价拿來,我們自家會吃會飲,何必要你陪客。”徐松朋見鮑自安說話爽快,且是歡喜,道:“既蒙原諒,遵命,遵命!”分付再拿一張棕榻鋪設於此,又分付預備上一下四共五桌酒席。諸件分付已畢,自家才敷藥上床而睡。鮑自安翁婿一席,帶來的二十位英雄在對廳四桌自飲。
未有半個時辰,徐松朋已醒,覺得腿上毫不疼痛,起身行走如舊,極口稱讚道:“鮑老爹此藥真仙方也!”駱宏勳、餘謙正在熟睡,耳邊猛聽得徐松朋口中呼叫“鮑老爹”,掀起被來坐於床上,睜眼一看,正是徐松朋同鮑自安翁婿一起談心。徐、鮑、濮三人見他主僕坐起,連忙走近身邊相問。駱宏勳道:“鮑老爹幾時至此?”徐松朋將濮天鵬夜回龍潭取藥,並“請鮑老爹戴月披星而來醫治我等,我已行走如初,因你二人傷重,是以不能行走”之事說了。駱宏勳謝道:“晚生何能,致使老爹夤夜奔忙,何異重生父母!”餘謙亦謝道:“待小的起來與老爹磕幾個頭吧!”鮑自安道:“疾病扶持,朋友之道,何謝之有!”餘謙道:“小的腿已不疼了,待小的走到平山堂與那癆病鬼拚個死活。”駱宏勳抱怨道:“你這冤家,還不知戒!只因你性急了,弄得我主僕之命在於旦夕。若非濮兄見愛,鮑老爹相憐,此刻命歸那世矣!”鮑自安道:“餘大叔,你莫性急,豈肯白白罷了!大家商議一個主意。我既到此,拚著一條老命,也少不得要同他一會。我料他擂臺上今日必無人了。欒家設此擂臺原是為四望亭之恨,今既將你主僕打傷,又知徐大爺前已跌壞,料無人與他比較了。我們即便復臉,也不是暗暗前去,必須曉諭眾人得知,使臺下眾人觀看觀看才好哩!明日是要去的。再停一停,等餘大叔起來,奔教場轅門口,轉到西關便了。一路遊玩,再從欒家門前經過,使眾人知道你的腿已好,要復打擂臺,明日好來觀看。”徐松朋深服其言,令人拿點湯水點心放在他主僕床上食用。二人食了些須,仍然安息。
這邊桌上已擺早茶,徐松朋相陪他翁婿二人。徐松朋道:“請問老爹:舍表弟主僕到底是何傷?”鮑自安道:“此非器械所傷,乃手傷也。用缸桶盛鐵沙三鬥,幼年間以手在沙內擂、插,久則成功。人碰一下,筋麻骨酥,此手名為‘沙手’。”徐松朋問道:“老爹幼亦曾練過否?”鮑自安道:“練是練過,今已年邁,但不知還能用不能用?”飯畢之後,天已正午,餘謙早已起身,穿了鞋襪,向鮑自安謝過。說道:“小的要遊玩去了。”鮑自安道:“方才醫好了腿,當要小心行走要緊!”餘謙答道:“曉得。”說罷,出門去了。
且說朱彪將駱家主僕打下臺來,欒鎰萬甚是歡喜,知駱家並無他人,同了朱彪、朱豹、華三千等亦回家,請醫調治朱龍、朱虎之傷。分付設筵與朱彪賀功。朱彪甚為得意,說道:“非在下誇口:駱家主僕今受我一掌,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方能行動。”欒鎰萬道:“我所恨者是這兩個匹夫,今被打傷,已出我心頭大氣。明日也不必上臺去了,大家在家,著醫治兩兄之傷,並喚名班做戲,賀三壯士之功。”華三千道:“大爺且莫得意,駱家主僕從不受人之氣,豈肯白白受我們之辱麼?他們相識英雄甚多,自然搬兵取救,幾日內還要復臉的。”朱彪道:“那怕他搬那三頭六臂之人來,我何懼乎!”欒鎰萬聞他言語強硬,甚是相敬。
及至次日中飯以後,門上人來稟道:“小的方才見餘謙雄赳赳的過去,惡狠狠的向我家望了幾眼。”欒鎰萬道:“胡說,昨日打下臺去,疼痛難禁,在地下滾了間把房子地面,親見眾人抬去,如何今日就好了?”朱彪道:“莫非今夜疼死了,來此顯魂?”門上人道:“青天白日,滿街人行走,鬼就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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