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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騰出手,舒舒服服地抽他的菸斗。給你,弗蘭基,要溫和些,這是匹好馬,不用拽它。
他把鞭子也遞給我,但它不過是做做樣子的,根本不用抽打這匹馬,我只是學著漢農先生,凌空虛晃兩下,或者幫馬趕趕大肥屁股上的蒼蠅。
當然,全世界的人都在看我,仰慕我那在平板車上搖搖晃晃的樣子,和我手執韁繩和鞭子那沉著老練的樣子。我要是也有一個漢農先生那樣的菸斗,再有一頂花呢帽,那該多好啊。我想成為一個真正的送煤工,像漢農先生和帕姨父那樣,有一身烏黑的面板。這樣,人們便會說:那位就是弗蘭基。邁考特,常去南方酒吧喝酒,全利默里克的煤都是他送的。我不洗臉,一年到頭都是烏黑的,就算在聖誕節,為了迎接聖嬰的生日,應該好好洗上一回,我也不洗,我知道他不會介意的,因為我曾經在至聖救主會教堂的聖誕馬槽裡看見過“三聖”
,其中一個比利默里克最黑的帕姨父還要黑。要是一個“聖人”都很黑,那就意味著全世界都有送煤工。
馬撅起尾巴,從後面拉出一大團冒著熱氣的黃色糞便。我開始拽韁繩,想讓它停下舒服地拉一會兒。但漢農先生說:不,弗蘭基,讓它走。它們總是邊走邊拉,這是馬的天賦,它們邊走邊拉,卻不髒不臭,不像人那樣,根本不,弗蘭基。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在別人方便後再用廁所,要是前一位老兄飽餐了一頓豬蹄,又喝了一夜的啤酒,那臭氣能把壯漢的鼻子燻歪。馬就不一樣,它們只吃燕麥,拉的是乾淨的東西。
星期二和星期四放學以後,還有星期六上午,我都跟漢農先生一起去幹活兒。這對母親來說意味著三個先令,儘管她一直擔心我的眼睛,我一回到家,她就幫我洗眼睛,讓我的眼睛先休息半小時再說。
漢農先生說,星期四他在巴靈頓街送完煤,在利米國立學校附近等我。這樣,同學們都該看見我了。這樣,他們該知道我是一個工人,而不是一個長著疤瘌眼、一副哭喪臉、還去學跳舞的日本佬啦。漢農先生說:上來吧,我便像個工人似的爬上平板車。我看見那些男孩子都呆呆地望著我,呆呆地望著。我對漢農先生說,要是他想抽袋煙輕鬆一下的話,我就來操韁繩。他把韁繩遞給我,我聽見了那些男孩們的喘息聲。我學著漢農先生的樣子,朝馬吆喝:駕!馬跑了起來,我知道利米國立學校有幾十個男孩要犯嫉妒這條彌天大罪了。我又朝馬吆喝一遍:駕!想讓每個人都聽見,讓他們知道是我在趕馬車,而不是別人;讓他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看見的那個坐在平板車上,手執韁繩和鞭子的人是我。這是我生命中最輝煌的一天,比我的首次聖餐日還要輝煌,那天讓外婆搞砸了;它也比我的堅信禮日輝煌,那天讓我得了傷寒。
他們不再叫我的外號,也不再笑我是疤瘌眼。他們想知道我才十一歲,是怎麼找到這份好差事的,能掙多少錢,會不會一直幹下去。他們想知道煤場裡還有沒有別的好活兒,我可不可以替他們說句好話。
後來,有些十三歲的大男孩把臉湊過來,說他們應該幹這個活兒,因為他們年齡大,我不過是個沒長肩膀、瘦骨嶙峋的小矬子。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吧,反正是我在幹這個活兒,漢農先生誇我特別棒。
有些天他的腿實在疼得厲害,幾乎邁不動步,漢農太太很焦慮,她給我倒了一缸茶,我看著她捲起他的褲子,把髒繃帶一層一層揭去。傷口又紅又黃,裡面嵌著煤灰。她用肥皂水清洗傷口,然後塗上黃軟膏,拿把椅子撐住他的腿。夜裡他就這樣待著,看報紙,或從頭頂上的書架找本書讀。
腿惡化得這麼厲害,他只好提早一個小時起來,放鬆放鬆僵硬的腿,重換一次繃帶。這天是星期六,早晨天還很黑,漢農太太就來敲門了,問我願不願意去鄰居家借輛手推車帶上,漢農先生今天絕對扛不了煤袋了,也許我可以替他把煤袋滾到手推車上。他也不能用腳踏車帶我了,我只能推上手推車在煤場跟他碰頭。
那位鄰居說:借給漢農先生啥都行,願上帝保佑他。
我在煤場大門口等著,看見他騎著腳踏車向我走來,騎得比以前更慢。他的腿很僵硬,幾乎沒法下車。他說:你真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弗蘭基。他讓我備馬,但我套馬具時還是費了些勁。他讓我把馬車趕到煤場外面,來到寒冷的大街上。我真希望能一直趕下去,再也不回家了。漢農先生教我怎樣把煤袋拖到車邊,扔到地上,拖上手推車,推進人家的屋裡。他告訴我怎樣才能安全地搬運煤袋而不傷到自己。到了正午,我們送完了十六袋煤。
這個時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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