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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不停地齊步走,不停地敬禮了。
傳來一陣修女袍的窸窣聲和念珠的“喀噠”聲,緊接著是麗塔修女的聲音:嗨,嗨,這是怎麼一回事?兩個病房裡的人是不可以說話的,特別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你聽見我的話了嗎,派翠西亞?
我聽見了,修女。
你聽見我的話了嗎,弗蘭西斯?
我聽見了,修女。
你們兩個康復得這麼好,應該向上帝表示感激。你們可以誦玫瑰經,可以讀床頭的《聖心小信使》,但不要讓我看到你們在說話。
她走進我的房間,用手指點著我:尤其是你,弗蘭西斯,幾千個男孩在兄弟會為你禱告,表示感激吧,弗蘭西斯,表示感激。
她走了,靜了一會兒。派翠西亞小聲說:表示感激,弗蘭西斯,表示感激,念玫瑰經,弗蘭西斯。我大笑起來,一名護士跑來看我是怎麼啦。她是一個從凱里郡來的護士,非常嚴厲,她嚇唬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弗蘭西斯,笑?有什麼可笑的?你和麥迪根家的女孩在說話?我要報告給麗塔修女。不要笑,這樣會嚴重損害你的內臟的。
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派翠西亞又用很重的凱里口音小聲說:不要笑,弗蘭西斯,這樣會嚴重損害你的內臟的。念你的玫瑰經去,弗蘭西斯,為你的內臟祈禱吧。
星期四,媽媽看我來了,我也想見爸爸,但我已脫離了危險,險情過去了,只允許一個人探視我。媽媽說,他回蘭克麵粉廠工作去了,感謝主,這個工作會因為戰爭持續一陣子,英國人迫切需要麵粉。她給我帶來一塊巧克力,這證明爸爸有了工作。用救濟金她是買不起巧克力的。爸爸給了我幾張便條,告訴我弟弟們都在為我祈禱,我應該做個好孩子,聽醫生、修女和護士的話,不要忘了禱告。他確信是聖猶大把我拖出了險境,因為聖猶大是危急關頭的保護神,而當時我確實處在危急關頭。
派翠西亞說她的床頭有兩本書,一本是詩集,是她最喜歡的一本,另一本是英格蘭簡史,問我想不想看。她把它交給天天拖地板的西穆斯,讓他轉給我。他說:我不該在白喉病房和傷寒病房間傳東西,細菌到處亂飛,藏在書頁裡。要是你再染上白喉,她們會明白是怎麼回事的,那我就要丟掉工作啦,只能流落街頭,拿著個小杯子,高唱愛國歌曲啦。這對我來說很容易,因為沒有一首寫愛爾蘭之苦的歌是我不知道的,我還知道幾首寫威士忌之樂的歌。
啊,是的,他知道羅迪。邁克考雷。他立即為我唱了起來,但剛唱到第一段,那個凱里郡的護士就衝了進來。這是怎麼一回事?西穆斯?唱歌?你是這個醫院的一員,應該知道不許唱歌的規定。我會把你的事向麗塔修女報告的。
啊,上帝,別那樣,護士。
很好,西穆斯,這次我就饒了你。你知道唱歌會讓這些人舊病復發的。
等她走後,他小聲說他要教我幾首歌,當你一個人待在傷寒病房時,唱歌是打發時間的好辦法。他說派翠西亞是個可愛的女孩,她常從她媽媽每隔兩星期送來的包裹裡拿些糖果給他。他不再拖地板,朝隔壁的病房喊:我在告訴弗蘭基,你是個可愛的女孩,派翠西亞。她說:你是個可愛的男人,西穆斯。他笑了,他已經過了四十歲,還沒有孩子,只能同發燒醫院的孩子們說說話。他說:給你書,弗蘭基,你要讀英國曆史,這實在是太遺憾了,他們都對我們幹了些什麼呀?這家醫院就沒有一本關於愛爾蘭歷史的書嗎?
這本書講述的是阿爾弗瑞德國王和征服者威廉的生平,還包括愛德華國王之前所有國王和王后的生平。這位愛德華要想成為國王,只能等待母親維多利亞的死去。這本書引用了莎士比亞的詩句,這也是我第一次讀到莎士比亞。
確鑿的例項促使我必須相信,
你就是我的敵人。
這位史書的作者說,這是亨利八世的妻子凱瑟琳對紅衣主教沃爾塞所說的話,當時他正想砍掉她的頭。我不大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我才不在乎,只要這是莎士比亞寫的就夠了。我念叨這句話時,猶如口中含玉。要是能擁有一本完整的莎士比亞的書,我願意在這家醫院待上一年。
派翠西亞說她也不明白“促使”和“確鑿的例項”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並不看重莎士比亞,她有自己的詩集。她在牆那頭給我讀了一首她的詩,寫的是一隻貓頭鷹和貓咪帶著蜂蜜、鈔票,乘坐一條綠船駛向大海。通篇沒有任何意義。當我如實說出自己的感受時,派翠西亞生氣了,說這是她最後一次給我讀詩。她說我老是背誦莎士比亞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