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請不要說髒話,下不為例——”
“我跟他說我沒笑,跟他說了!他還他媽的放學把我留下來!”
女孩描著濃重眼線的眼睛裡,憤怒的淚光一閃一閃。血氣上湧,臉紅得如同一朵芍藥。她瞪著特莎,好像隨時準備奪門而出,破口大罵,或者對她也豎起中指。兩年來費了大力氣,好不容易在兩人間織起了細如蛛絲的信任,這會兒似乎拉扯到了繃斷的邊緣。
“我相信你,克里斯塔爾。我相信你沒笑,但在我面前請還是別說髒話。”
忽然之間,粗短的手指開始揉擦汙跡斑斑的眼睛了。特莎從抽屜裡抽出一疊紙巾,遞給克里斯塔爾。她也不說一聲謝謝便接了過去,先擦擦眼睛,再擤起鼻涕。克里斯塔爾身上最叫人心生憐憫的便是她的手:指甲又短又寬,指甲油塗得亂七八糟,手上所有動作都是莽撞又幼稚,完全像個小小孩。
等克里斯塔爾喘著粗氣的呼吸稍微平靜了些,特莎說:“我看得出來,菲爾布拉澤先生去世,你很難過——”
“是的,很難過,”克里斯塔爾還是氣勢洶洶,“那又怎樣?”
特莎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巴里的影子,他在聽眼前這場對話。她看見他悲傷的笑臉,清清楚楚地聽見他說“保佑她的心靈”。特莎閉起刺痛的雙眼,說不出話來。她聽見克里斯塔爾不耐煩地扭來扭去,在心裡默數到十,睜開眼睛。克里斯塔爾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臉紅紅的,眼神裡還是挑釁。
“我也為菲爾布拉澤先生感到很難過,”特莎說,“其實我們跟他是老朋友了。正因為此,沃爾先生才……”
“我跟他說了我沒有……”
“克里斯塔爾,請聽我說完。沃爾先生今天非常難受,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他才……他才誤會了你的舉動。我會跟他說的。”
“他才不會改變他那狗屁……”
“克里斯塔爾!”
“好吧,他才不會。”
克里斯塔爾的腳尖踢起特莎的桌腿來,節奏飛快。特莎把手肘從桌上移開,免得被震到。她說:“我會跟沃爾先生談談的。”
她擺出一副自認為公正不阿的表情,耐心等待克里斯塔爾撲向她。可克里斯塔爾坐著一聲不吭,敵意滿滿,繼續踢桌腿,時不時咽一口唾沫。
“菲爾布拉澤先生是怎麼死的?”她終於開口了。
“他們認為是腦子裡的一根動脈爆裂了。”
“怎麼會爆裂的?”
“天生就有問題,只是他一直沒發現。”特莎回答。
特莎明白,對於突如其來的死亡,克里斯塔爾比她熟悉得多。克里斯塔爾媽媽那個圈子裡常常有人年紀輕輕就暴斃,大概是他們當中進行著某種秘密的戰爭,只是世界上沒有別的人知道。克里斯塔爾曾經跟特莎說過,她六歲時曾在媽媽的浴室裡發現一具陌生青年男子的屍體。她後來多次被送給曾外祖母凱斯照顧,也都是由於這種事情。克里斯塔爾講起自己童年的故事,裡面隱隱約約總有凱斯的影子,似乎既是她的保護神,又是她苦難的源泉,兩種角色奇怪地融合在一起。
“我們隊這下要操蛋了。”克里斯塔爾說。
“不會的,”特莎說,“別說髒話,克里斯塔爾。”
“就是會。”克里斯塔爾說。
特莎還想反駁,但疲倦襲來,壓住了反駁的本能。克里斯塔爾說得沒錯,特莎心裡一處理性的角落想道。八人划艇隊要完了。除了巴里,沒有誰能讓克里斯塔爾·威登加入哪個團體,並且留下不走。她會離開的,特莎清楚,克里斯塔爾自己大概也清楚。她們坐了好一會兒,誰也不說話,特莎已經累得沒有力氣說什麼來改變這種氣氛。她覺得渾身發抖,無法抵擋,冷入骨髓。她已經二十四小時沒閤眼了。
(薩曼莎·莫里森十點鐘從醫院打來電話時,特莎剛剛從浴缸裡溼漉漉地爬出來,準備看BBC的新聞節目。她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聽見科林口齒不清地說了些什麼,還跌跌撞撞地碰上了傢俱。他們往樓上喊了一聲,告訴兒子他們要出去,便衝出門去開車。往亞維爾趕的路上,科林開得飛快,彷彿只要他能以開天闢地頭一回的速度開到,就能超越現實,令它乖乖重來。)
“你再不說話我就走了。”克里斯塔爾說。
“請別這麼粗魯,克里斯塔爾,”特莎說,“今天早上我太累了。沃爾先生和我一整晚都在醫院陪著菲爾布拉澤先生的妻子。他們夫婦倆是我們的好朋友。”
(見到特莎時,瑪麗已經徹底垮了。她伸開雙臂抱住特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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