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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佑道:「她跟一些年輕人去弗恩,向那裡的牧羊人買羊毛。這是去年春天的事了。那些人說的巫師到那兒去,施法咒,帶走奴隸。」
眾人默不作聲。
阿佑與蜜迪非常相似,河獺看著她們,看到安涅薄原本可能的模樣:嬌小、纖細、敏捷的女子,臉龐圓潤、有著清澈眼眸,一頭濃密黑髮不像多數人一般直,而是鬈曲毛躁。許多西黑弗諾人都有這種頭髮。
但安涅薄頭髮落得精光,與烤爐塔中所有奴隸一樣。
安涅薄的通名是「菖蒲」,泉水中的藍色鳶尾花。她母親與阿姨說到她時,都這麼叫她。
「無論我是誰、無論我能做什麼,都不夠。」河獺說道。
「永遠都不夠,無論誰都一樣。」蜜迪說:「一個人能做什麼呢?」
她抬起食指,接著其餘手指,緊握成拳,緩緩旋轉手腕,掌心朝上攤開,彷彿要給予什麼。他曾看安涅薄做同樣手勢。他專注看著,心想,那不是咒語,而是訊號。阿佑看著他。
「是秘密。」她說。
「我能知道嗎?」他過了一會兒問。
「你已經知道了。你將它給了菖蒲,她亦給了你。信任。」
「信任,對。」年輕人說:「但對抗……對抗他們呢?……戈戮克不在了,或許羅森也會垮臺。有什麼不同嗎?奴隸能自由?乞丐有飯吃?正義能伸張嗎?我想,人有劣根性。信任能否定它、超越它,越過這道鴻溝,但它依然存在;我們所作所為,最終還是滿足邪惡目的,因為我們就是如此,貪婪、殘酷。我看著世界,看著森林與這裡的高山、天空,一切無恙,都是該有的模樣。但我們不是。人類不是。我們錯了,我們做的事也錯了。動物不會犯錯,它們哪有能力犯錯?但我們可以,因此我們犯錯,而且永遠不能停止。」
兩人聽他說話,不同意、不反對,而是接受他的絕望。他的言詞深入兩人傾聽的緘默,沉澱數日後,以不同形式回到他心中。
「沒有別人,我們將一事無成,」他說:「但只有貪婪、殘酷的人才會結黨營私。不願加入的人便孤軍奮戰。」他第一眼見到的安涅薄影像,那個獨立塔房內的垂死女人,隨時圍繞他。「真正的力量都浪費掉了。巫師將技藝用於攻擊彼此、服侍貪婪之人,如此使用,技藝還有何用處?都浪費了。技藝錯用,或遭棄置,像奴隸的生命般。無人能獨力獲得自由,法師也不例外,所有人都在牢房中使用魔法,一無所得。力量無法用在良善用途上。」
阿佑握起手,將掌心朝上攤開,快速略比出某個手勢、某個訊號。
一名男子上山來到林邊村,是弗恩的燒炭匠。「我妻小巢有口信傳給智婦。」村民指引他前往阿佑家。他站在門口,快速比個手勢,攤開握住的拳:「小巢要告訴妳,烏鴉提早飛起,獵犬正追逐河獺。」在火邊敲核桃的河獺靜止不動。蜜迪謝謝信差,為他端來一杯水、一把去殼核果。阿佑兩人與信差聊著他妻子的事。信差離去後,她轉向河獺。
「獵犬是羅森的手下,」他說:「我今天就走。」
蜜迪望向妹妹。「那該是我們跟你談談的時候了。」說完,她隔著爐火在河獺對面坐下。阿佑站在桌邊,一語不發。壁爐中燒著暖火。這時節陰溼冰冷,山上人家戶戶柴火充足。
「在這塊地方,甚至更遠處,有人跟你想的一樣,認為人無法獨力擁有智慧,我們這些人試圖團結,因而被稱為『結手』,或『結手之女』。我們並非都是女人,但自稱女人頗有好處,那些大人物認為女人不能團結,再不,就是把這類結盟視為統治、苛政,或不覺得會有任何力量。」
阿佑在陰影裡接話:「據說有座島嶼一如有王在位,仍保有正義之治,人稱莫瑞德之島,但不是眾王的英拉德島,也非伊亞。傳言它位於黑弗諾南方,而非西方。在那裡,結手之女保留了古老技藝,而且她們肯教導技藝,不像巫師只會藏私。」
「也許接受她們教導後,你能好好教訓一下那群巫師。」蜜迪說。
「也許你找得到那座島嶼。」阿佑說道。
河獺看著兩人。顯然,她們將最大的秘密與希望都告訴了他。
「莫瑞德之島。」他複誦。
「只有結手之女這麼說,以防巫師或海盜知曉其真正意義。巫師或海盜以別的詞稱之。」
「這趟路途將非常遙遠。」蜜迪說。
對這對姊妹與所有村民而言,歐恩山就是他們的世界,黑弗諾海岸已是宇宙邊緣,更遠處則是謠傳與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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